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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六章: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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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曹彧心中的疑问有了答案。

    他本来在想,慕清彦在长宁这样强势的女孩面前是如何能找到男子尊严的,现在,庄公子用一个小小的兽头暗器就证明了这一点。

    即便慕清彦人不在,但他对长宁的保护依旧如影随形。

    没有给任何人插手的机会,他就已经尽到了自己男人的责任。

    他曾阴暗地想过,自己这次救了长宁,是否也会打击到慕清彦,让慕清彦尝一尝被别人捷足先登的滋味。

    但如今,他却发现自己错的太离谱了。

    慕清彦根本不会受到打击。

    因为慕清彦根本没有给任何人保护长宁的机会。

    他将庄公子安排到长宁身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保护。

    长宁,哪里还需要他。

    曹彧眸子黯淡下来。

    方才长宁所说虽然是为了迷惑敌人,创造机会,但曹彧也清楚,这就是长宁一直以来的心里话。

    长宁一直很懂事。

    但这并不是他将长宁排到所有事情后头去的理由。

    直到失去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他怀疑过长宁,他不信任长宁对他的感情,却又将两人的婚事完全寄托在长宁和母亲长公主的头上,自己没有争取过一分一毫。

    包括睢安侯对他的拦阻。

    一句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将他完全圈在了框框里,接受秦昭宁的婚事,他看似迫不得已,事实上也是一种妥协。

    是对长宁的一种背叛。

    可是这一切,长宁从来没对他说过。

    就像刚才不肯给他解开绳索一样,与其说是不想受他帮忙,不如说是成全他。

    成全他一直固守的曹氏一族荣光。

    毕竟被俘可以,但帮助劫囚就是另外一个结果。

    长宁是在为他着想。

    可他下意识想到的,却是长宁不肯接受他的帮助。

    他真是糊涂啊!

    曹彧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的时候,庄公子已经拔出骨扇,刀锋一样犀利地扑向受伤的矮个子黑衣人,单丹臣也半点不迟疑,拔刀掠阵。

    长宁捡起地上四只射空的弩箭重新装膛,眯起一只眼瞄准。

    黑衣人强弩之末,不消片刻就被骨扇洞穿胸口。

    死前他笑容冷酷地诅咒:“你们……也不得好死!”

    庄公子哼哼两声,拔出自己的折扇甩掉血迹:“你会算是怎地?你庄爷爷早有高人算过,长命百岁富贵一生。”

    长宁却无暇多说,从地上搜出两把钥匙冲向深处。

    她绕过几个可以看穿的机关,终于找到他们所说的第九间牢房。

    牢房不大,角落的草床上放着一盏小烛台,一个衣衫带血的人虚弱地躺在角落,奄奄一息。

    长宁手抖在哆嗦,一把抓住牢门:“华文?”

    那人的手动了动,勉强向长宁方向转头,他枯瘦的脸颊颧骨突出,但依稀可见从前模样。

    “华文!”长宁惊呼,眼中滚烫。

    柳华文目光迷离,眼皮又要耷拉下去。

    长宁什么话也没说,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些醋水将面上假妆擦拭干净:“华文是我,我是……我是华章姐啊。”

    华章。

    这个名字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吐出口了。

    当初为了取信于皇帝,她不断强迫自己接受楚长宁的身份,早已在血腥中迷失自己,忘却这个名字,何况她又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但今日当着柳华文,当着柳家最后一个子嗣的面吐出这二字。

    重于千钧。

    柳华文的眼睛也蓦地瞪大,恢复两分清明。

    他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吐出。

    长宁眼泪滚烫划过脸庞。

    她看到了,柳华文张开的口中空空如也。

    他的舌头被人割掉了。

    “华文,长姐这就救你出来!”长宁说着手忙脚乱地打开房门,一双杀人如麻的手竟然哆嗦得握不住锁。

    柳华文挣扎,不住摇头。

    长宁却管不了那么多,她要救柳华文,她要救她的弟弟!

    “我来,”庄公子接过她手中的两把钥匙打开牢门的锁,但他却在长宁要进门的时候握住长宁的手。

    柳华文摇头的动作也停住,看样子似乎松了口气。

    长宁四顾,果然发现地上有许多绷紧的纤细银丝藏在稻草中,只要有人踏入,一定会牵动什么。

    她顺着银丝方向看去,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柳华文撑着坐起来,盯着长宁出神竟露出意思笑容,这笑在他瘦骨嶙峋的脸上就如骷髅般可怖。

    他摇头,指着自己。

    “不,华文你不要害怕,长姐带了药来,一定能治好你,”她抓向单丹臣,单丹臣也急忙拿出自己怀里的药递给长宁。

    “这是解百毒的药,药圣留下的,就是小时候故事里的药圣,”长宁忍不住按住自己发酸的鼻头。

    柳华文也啊啊出声,他指着自己后背,长宁瞬间向后栽倒,半靠在庄公子怀里。

    他的脊柱和老头一样,都用铁链锁在了地面上。

    斑驳的血痕还未完全愈合,新鲜的血液朱砂一样不时涌出。

    长宁不忍闭上双目。

    这是绝境。

    纵然她可以喂给柳华文解百毒的丹药,但她还是不能带走柳华文。

    柳华文的身体太差,强行摘下铁链只会让他虚脱而亡。

    “啊啊,啊啊,”柳华文声声呼唤,不住向外摆手,要长宁快些离开。

    他打起精神将手指捏在一起,认真看着长宁,长宁不解蹙眉,他又指着自己的心口,干瘦的肋骨间隙里虚弱跳动的心脏并没有给他多少回应。

    长宁蹙眉:“华文,你要说什么?”

    柳华文撕扯自己的衣服,牵动自己脊柱的伤口也在所不惜。

    长宁于心不忍急着过去却被庄公子牢牢攥住手腕。

    “不要过去,我怀疑还有高人在此。”庄公子压低声音警告。

    柳华文连连点头,终于找到自己的一截衣角。

    衣角上是一枚浸了血的柳叶。

    单丹臣陡然道:“华文少爷一定在说,他心里永远记得自己是柳家人。”

    柳华文却反映剧烈将挣扎着抓起一把稻草丢向单丹臣,深陷的眼窝里浸满泪水,抓着自己衣角上的柳字哭嚎:“啊啊,嘎咯嗯嘎啊!”

    他挣扎剧烈,不小心将一旁油灯碰倒,火势一瞬而起。

    柳华文眼中竟有那么一瞬的解脱。

    他闭上眼躺了下去。

    “华文!”这一次庄公子没能拦住长宁,女孩一跃而入,一脚踹飞油灯,将周围的杂草都推开,远离柳华文。

    柳华文嘴巴嗡动,啊啊两声似乎在叫着长姐。

    “不怕,长姐带你走。”

    柳华文眉眼稍弯,将头枕在长宁腿上,身上所有的痛苦仿佛都消失了。

    长宁摸着他的脸颊,柳华文睁眼,抓着长宁的手向下画了一条竖,正向上挑的时候,四周忽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

    “你们好大的胆子。”

    庄公子难得一脸正色,冲进来抓住长宁的手就往外拖:“快走!”

    显然,现在惊动的这位高手就算是加上兽头暗器,他也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