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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4章 打下江山,又如何坐稳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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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余睹与一众亲随军将伏在地上,表态虽然说得诚恳,但是萧唐也很清楚相较于自己在江湖上相识的那些直爽汉子只一句“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愿将性命交托于哥哥”过后彼此便是推心置腹、患难与共的心腹兄弟,而耶律余睹这种亲身经历且参于宋、金、辽大三国兴衰大事并且一直试图在这时局变幻的世道另建一番功业的皇族宗室子弟表忠的言语却是不可尽信。当初他还做为辽天祚帝的连襟宗室之际,何尝又不是口中专顾说要赤心保国?而耶律余睹投奔金人之后,对完颜阿骨打表现效忠的言语,是否也如今日他又对我所说的一般?

    似耶律余睹这类人,当然不会顾念甚江湖义气。他反辽、叛金,都是出自于自身立场的考量,而等到终有一日耶律余睹发现自己未必须屈服于萧唐之下,但凡重新以耶律氏国族身份复辟重立社稷时而能有半点指望时,也难保他不会又会生出甚异样的心思。

    然而如今收编耶律余睹所率领倒戈投顺的契丹军旅,萧唐在面上当然也是摆出一副以礼相待的姿态,他立刻翻身下马,上前亲自扶起耶律余睹,并和颜悦色道:“久闻耶律将军雄才大名,听闻恁深明大义,率诸部儿郎一并驱逐金虏、勘定山河,也实乃我军幸事!有耶律将军肯鼎力襄助,大事可期矣!”

    耶律余睹见说脸上都是又显露出诚惶诚恐而欣喜快慰的神色,彼此面上其乐融融,率领所部将士一并踅将进了范阳县城。

    按当初辽朝南面官制,同样属于涿州治所的府署节堂之内,萧唐居于上首,与燕青、萧嘉穗、石秀等一众共同前来的弟兄与耶律余睹乃至其听从他响应的契丹军将叙话计议时,很快便也说道了如今扫清了诸处门户要隘,也是时候集结兵马直趋燕京,而耶律余睹倒也主动,立刻又起身请命道:“萧帅屡番统领挫败金人锐气,如今据守燕地兵马多已破胆,一旦燕京再被攻破,金人南面其余州府将兵、诸地豪强又怎会不望风归降?而在下虽献三州心诚投降,萧帅面前也决计不敢居功自专,为一举成就大事,在下也愿请缨做为先锋,为大军直抵攻破燕京而效犬马之劳!”

    “......燕京毕竟乃是燕云之地首府,也是城高地险、堑阔濠深的所在,城险也远非其余州府要地可比。且金虏虽然震恐,可是集结重兵据险死守,倘若贸然攻打,徒增伤亡也未必成事,何况耶律将军虽然心诚,如何攻取这燕京我亦早有部署,只望将军与麾下儿郎奉令协同便是。”

    听得耶律余睹争先请命,萧唐却淡然说着,随即沉吟片刻,又道:“而且比起以武力趁势尽取占据燕云之地,更须详加思量者,便是如何安抚诸地百姓民心。当初宋廷趁机联金灭辽,童贯那权阉一朝也曾攻取得燕京,可是反激得城内民怨沸腾,而无不生出死战之心,连同辽军残部以哀兵之势反而杀得宋军死伤过半,当时又有耶律大石挥军用命,奚王萧干分兵截断粮道,反将宋军杀得自相践踏,伏尸百余里,甚至狼狈逃还至雄州去...我萧唐自问御兵誓不损害寻常百姓,但燕云之地与宋境诸州各府时事民情也大不相同,中原黎民百姓苦守金虏侵害,深恨金贼猖獗久矣,我兴义师驱逐肆虐凶虏,屡施义举,也足以招抚得宋境内生民乡亲人心所向。

    而燕云之地非但是汉家儿郎,其余契丹、渤海、奚人诸部混杂,本虽为辽国治下子民,也已然曾投顺至金国治下。这还未曾隔数载,而如今国事再逢动荡,局势动荡。诸州各府易帜易主,虽是民心思变,倒也不可一味按安抚宋人百姓之法柔远镇迩......毕竟于马上打得江山须要三军竭力用命,可是要坐稳这片江山,燕云境内各地的民情民心,乃至归附诸部对我军的心思,以及各地驻守治理一应将领官吏须当如何启用,此时也务必须思付的妥当才是。”

    面上似乎是言听计从的耶律余睹听萧唐说及“坐稳这片江山”以及燕云之地归附于他诸族各部的心思时,他眼中似有一抹精光稍显既逝。随即耶律余睹很快的又连连称是,只不过他却也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神情细微的变化,同样也落在萧唐身边看似低眉顺眼的燕青、萧嘉穗等头领的眼里。

    而萧唐话锋一转,继而又道:“宋廷难敌金军侵攻,也权因朝廷昏聩,致使天下心寒,故而军心、民心皆不可用。而金国虽然侵吞得辽朝全境疆土,时日并不长久,除他女真诸部以外,遮莫大半百姓也并未有甚故国归属的情分,而招拢安抚燕云之地诸地各族百姓之事,耶律将军本是辽国宗室英杰,又熟知本地民情,也还须要请恁鼎力相助才是。当然了,竭力争取诸地民心,以及先曾不得已投顺金人的士子之心,要具有立国之根本,而教燕云诸地士人百姓心有所属,不再以金国治下顺民的身份屈让顺服......除了耶律将军以外,也需要众多本是燕云之地出身,且擅理民政,且在本地素有名望能协调诸地各族生民关系,有能力维持长治久安生计的能人才干齐心并力方可成就大事。是以今日非但能有幸得耶律将军率部肯与我一并成就大事,也正可趁此时机带挈来几位故人与恁厮见。”

    “故人?”

    耶律余睹听萧唐所言不由得一怔,比起当年自己不得已叛辽出逃投奔金人之时,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被生女真联盟的首领完颜打骨打那一身凛然霸道的势威所慑。然而相较于今时今日又前来投顺萧唐,耶律余睹也已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气势上而言固然不及一代雄主阿骨打那般浑身似散发着一股充满侵略性的霸道气概,可是萧唐虽更为随性和善,但是和善的目光乜将过来时目光似乎直接透入心底,再言谈一番下来自己怀揣着甚么心思那萧唐都若有所察。

    耶律余睹当然绝对不会知道萧唐无论与人为敌为友时,都会考量到他们这些生平事迹都曾在史书上记载得分明的人物言行举止间所透露出来的本性。而眼下听得萧唐说罢,耶律余睹心中也不由嘀咕道:这萧唐如今一时势盛也分毫不见骄纵,也如当年那阿骨打一般深谋远虑,用兵侵吞下俺大辽疆土之前便思虑如何能镇抚辽地生民归心,且再有做下部署......

    如此看来...我耶律大辽倘若要重立社稷、延继国祚,只怕也是难乎其难了.....

    而当耶律余睹心中思付时,被萧唐传唤而来的几人也已被引至府署节堂之内。耶律余睹立刻觑见过去,在瞧清当中为首的那个中年汉子相貌时,他面上却登时露出诧异之色,并嗖的站起身子来,口中还讶然道:“是你!?”

    而萧唐唤来为首的那个中年汉子见到耶律余睹也不由得面露苦笑,并点了点头,慨然说道:“不错...是我...耶律将军,你我曾两朝同殿为官......彼此也确是好久不曾相见了。”

    而那个中年汉子,却正是当初率领诸部义军阻截将菩萨太子完颜斡鲁补挂帅的金军主力杀得大溃,而救下赵佶、赵桓二帝连同宋廷宗室子女乃至一应被金虏劫掳的宋朝官民之际被义军大将孙安生擒活捉,随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却似是杳无音讯的原侵宋金军汉人都统刘彦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