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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爷们的话就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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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恶美丑颠倒之时,罪与非罪便也会随之颠倒过来。

    “你怎么还没脱衣服?”李崇训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便大声吼道。

    符玉凤矜持地低着头,没有理睬。

    “你是个聋子!我问你呢?”

    “你吼什么?不脱衣服犯法吗?”符玉凤惊诧地抬起了头。

    “爷们的话就是法!”李崇训一边吼着一边向符玉凤身边走着。

    洞房是夫妻二人自由的情爱空间,当然可以各显其能,耍玩嬉闹,寻找情趣。李崇训表现如此怪诞,符玉凤只能把他当做男性粗鲁的戏耍,也便慎怪地回道:“是吗,出自哪部法典,哪章哪条?”

    符玉凤如此诘问,话语中含有几分奚落,几分绰趣,实际上给了李崇训一个转折的机会。只要他说“出自‘洞房’法典,‘上床’章,‘脱衣’条”,或是干脆什么也不说,上前把符玉凤一抱,边亲边说:“看你服法不服,看你服法不服!”便将政治问题变成了夫妻问题,便将大事大非变成了生活小节,便将假幽默变成了真玩笑。

    可惜的是,李崇训自认“预备皇帝”,不是肉身凡胎,是龙种射进他那肚子里生的,当然以为人人都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才是正常的。平时不管府内府外,有人说话不拍马屁,他便觉得损伤了他的绝对权威,甚至只是对他磕头时头没着地,屁股没撅高,或是觉得你表情不敬,他都会对你鸡蛋里挑骨头,找个理由鞭抽棍打,施以酷刑。

    “皇权”已经溶化在他的血液中,把他扭曲成了一只毫无人性的疯狼。

    “我给了你‘预备皇后’的待遇,不在院里把你撂倒就上,不让你光着身子从脚头爬进爬出,给了你天下女人求之不得的最大荣耀,你应该感恩戴德,叫趴着就趴着,叫撅着就撅着,叫仰着就仰着,叫你摆个什么式你就摆个什么式,任我玩才对!你他那的竟然不识抬举!”

    他的思维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在这条狭窄的甬道里奔驰着,大声吼道:“说你错你就错对也是错,叫你脱你就脱不脱也得脱!就是这一章这一条!”

    望着他那粗暴的吼声、夸张的手势、扭曲痉挛的嘴脸,符玉凤像突然看见了一头毫无人性的怪物,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你,你,你是个疯子?”符玉凤脱口叫道。

    “别以为你老子是个王爷,官大我家一级,你的脖子下就大了两圈,你的大腿上就多了一瓣!老子今天就是要使劲草你,草得你规规矩矩,草得你俯首贴耳!脱,给老子脱得一丝不剩,别让老子麻烦!”

    李崇训一面说着,一面飞起一脚,将一只绣墩踢得飞到半空,落在案几上。

    “哗啦”一声,案几上陈设的双喜桌灯、象征“吉祥如意”的玉如意一起滚落地上,跌得粉碎。

    洞房里陡然暗了下来。

    符玉凤悚然而起,到这时她才完全明白过来,李崇训不仅仅是不解风情,不懂温柔,粗鲁无礼,她压根就是在肆意侮辱她。

    她是王爷的爱女,自小在家人的娇惯中生活。不论如何淘气,爹妈都没有骂过她一句。就是在爹妈、哥嫂面前,她也是说一不二的。

    记得有一次,她练武怕累,做动作应付了事,跳舞似的,爹说了几遍她不改,就在她肩膀上打了一下。爹的巴掌是能开砖裂石的,可打在她身上却很轻,像掸灰似的。虽然一点也不疼,她还是坐在地上大声哭嚎。全家人都跑了出来,哥哥跑着去叫先生,妈妈抱着她流眼泪,爹嘴里说着“打死活该”,却跑到屋里拿来了金疮药,硬逼着她服了两粒。她装疼半月不再练功,让全家人像对待病人一样呵护着她。爹虽说气得直瞪眼,却也不敢再督催她去练习什么。

    他的喜怒哀乐,牵动着全家人的心;她的一举一动,大家都是用心留意着。天冷该添衣,妈妈总是事先提醒;吃饭她挑食,妈妈总是让厨房再备;练功还没劳累,家人总是催她休息。爹爹虽说总是恶狠狠地责备她太娇气,有时还会向她瞪眼训斥,但每当她做作出不舒服的样子,爹转眼便又问来问去,惊慌失措得惹了大祸似的。

    记得那次她伤风发烧,先生给她扎针,她仰脖子哭叫,爹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心疼得直转圈子,嘴里自语着:“为什么不转到我身上呢!”

    妈妈怕丫头不操心,亲自陪护,彻夜不眠。直到她好了,妈妈那充满血丝的双眼才恢复往日的神采——

    往日的亲人昵爱和眼前的肆意侮辱,在她心中像冰和火冲撞在了一起,一刹那激化为冲天的怒气。

    她觉得自己是王爷的娇女儿,身份并不比一个品级只不过是都指挥的节度使的儿子低贱多少。何况作为夫妻,是应该互相爱护的,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没有事先脱衣躺好,在变态的李崇训眼中会被当作大罪。

    她的头高高地昂了起来,整个身子都挺直了,像一只待斗的公鸡。脸上的羞涩和怯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厌恶与憎恨。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愕然地瞪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沉重的呼吸鼓动着胸腔,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迅速在血液中奔窜,然后聚集头顶,冲撞而出。

    她站直了身,将凤冠取下来撂在了床上。

    凤冠又大又重,打架是不方便的。

    “继续脱,衣服也剥了!”

    她将霞帔、大红礼服扯下来,扔在了一边。

    打架穿着紧身衣服,便于蹿蹦跳跃,闪展腾挪。

    “继续脱!内衣也剥了,一丝不留!让老子先欣赏欣赏,王爷闺女和平民一样不一样!”李崇训还认为她服了软,站在她身前奚落着,命令着。

    她检查一下腰带,将脖子下本来没扣的内衣最上边一个扣子也扣上了。

    “你竟敢与我对抗?”李崇训脖颈上的青筋像蠕动的蚯蚓,呼吸急促起来。

    符玉凤仰起下巴,冷冷地盯了李崇训一眼,嘴唇哆嗦着,一字一顿地说:“你是谁呀?有多高贵呀?不就是一个节度大少吗?不就是一个你老子用万两黄金给你买的一个六品马军都指挥吗?你这官儿在京城多得碰腿,打个喷嚏就能喷着几个!黄鼠狼戴礼帽,你算什么人物头,用得着如此作威作势吗?”

    “你她那的敢说我官小?敢说我买官?”李崇训怒不可遏,脸上神经质地抽搐着,歇斯底里地大叫着,野狼般地扑了上去。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惊悚夜的甜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