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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迷宫中的糊涂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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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秘麻缠事,火烧眉毛情;

    设条迷宫计,派个糊涂虫。

    柴荣从床上爬起来,对郑恩、柴茂好一顿训教:“你们两个傻瓜蛋,净给我戳祸。你们把毛毛虫放在符小姐梳妆盒里,符小姐能不火吗?符小姐是魏王爷的娇宝贝、姑妈的干闺女,我都事事顺着她,打我我都不敢还手,你们竟敢拿毛毛虫捉弄她,这还了得吗?符小姐要知道是你们干的,非活剥你们俩不可。亏得我给你们拦着,你们才躲过这一关!坏事你们干了,打让我挨着,你们还笑,还胡喊乱叫,还只怕别人不知道?”

    郑恩说:“明明不是你,你不会说吗?我们俩好汉做事好汉当,谁让你给担着了?你自己笨,不知道跑,怨我们俩吗?”

    柴茂跑屋里拿根马鞭,向柴荣叫道:“哥,再打,再打,我和乐子哥哥都帮你!”

    柴荣明知跟两个傻子说不清,只得摆出老大身份,硬说错在他俩,罚他俩抄十页小楷了事。

    郑恩与柴茂抄了半夜“上下左右、大小多少”,以为此事了啦,哪知第二天一早,柴荣姑妈便把郑恩叫了过去。

    符玉凤住下不筹划与父亲的和解,也不说一个“走”字,都以为符玉凤真的是舍不得离开干妈,柴荣姑妈却早看出了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的侄儿柴荣。

    这些日子,符玉凤以帮她理事为名,假公济私,拿管教郑恩、柴茂当借口,一天几次往柴荣住的小院里跑,对柴荣寻衅滋事胡叨叨,柴荣姑妈更是心知肚明。

    柴荣妻子与孩子已在八年前离世,孤身一人流浪至今,作为如母一般的至亲,柴荣姑妈自是在见面第一天就把续弦之事放在了心上。

    情人眼里出西施,慈母心中有媳妇。柴荣姑妈做梦都在筹划为柴荣续弦,所有能见到的年龄相当的女子当然也都成了她眼中琢磨选择的对象。符玉凤与柴荣虽说云遮雾障,但对于她这个世事洞明,人情通达,又时时处处在为选择侄儿媳妇观察美女的人来说,真相自是一目了然。

    符玉凤有意柴荣,柴荣姑妈自然高兴。但考虑到柴荣是平民身份,又无家业,不敢造次,只是悄悄相助,让其发展。其糊涂乱判佛猫案便是为柴荣、符玉凤提供的一个单独相处、交流感情的机会。

    自找猫归来,符玉凤更像丢了魂,一天到晚对柴荣“无事生非”,“胡搅蛮缠”;柴荣对她处处迁就忍让,关心爱护,她还总是埋怨对她“冷淡”、“不奈烦”。柴荣姑妈明知二人恋情渐趋成熟,但如何戳透这最后一层窗户纸却成了她心中多日解不开的难题。

    虽说二人都是二婚,年纪也算合适,但符玉凤是王爷府千金,柴荣还是平民,门头高低太过悬殊。符王爷让闺女出家为尼,也不嫁平民,这是官场上人都知道的。何况,符小姐不愿为尼,逃到她这儿,明摆着有柴荣暗中相助?

    出面撮合此事,她心有忌讳。符王爷只是不同意,自己失面子这事还小,若是发起浑来,还要追究柴荣“拐骗教唆”她女儿之罪,追究我怂恿娘家侄儿引诱他闺女,那岂不是一场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还要拖累夫君与符王爷产生隔阂的糊涂官司?

    棒打鸳鸯,将其拆散,她于心不忍。将二个能够互相滋养、互相依傍、追求真爱的苦命孩子痛苦分离,非慈善之举,何况一个是亲侄儿,一个是干闺女?

    假装糊涂,放任不理,也不是上策。常言说,花毛絮见不得烈火,二人一个还在妙龄,一个血气正旺,万一把握不住,在此先斩后奏,生米做成熟饭,事情更糟,自己更是脱不了干系!夫君在朝,职高名显,“枢密使内侄与王爷府千金苟且,私定终身”,“枢密府四维不张,淫乱腐败”,“违背礼仪,不知廉耻”,这一类社会舆论岂能背得?

    ……

    柴荣姑妈正对此事为难,又突发了缠搅不清的毛毛虫事件。她见符小姐躺床上蒙头怄气,一天一夜水米不沾;柴荣急得直转圈子,也是饭量骤减;清楚再也拖不下去,方不得不着急起来。

    她躺床上寻思一晚,主动托媒示弱相求不恰当,任其发展也不合适,棒打鸳鸯不愿意,只有假痴不癫,利用“毛毛虫事件”设置迷宫,让符彦卿夫妇自个破题是个没办法的办法。

    施行这个计策,需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个人需清楚“毛毛虫事件”真实情况,又不明内在玄机,以防三盘两问走嘴说漏,让符王爷看破我假痴不癫;需真老实真糊涂,不会编谎欺瞒,因为不管如何结局,说谎终要穿帮,会落我指使戏耍之嫌;需与符小姐逃到此处有参与,以脱柴荣独自“拐骗”之嫌;需与柴荣亲近,与符小姐熟识,以便事成后当做媒人,解二人不检点,私定婚约之困……

    得明白,得糊涂,还不能假装,当然只有郑恩这个二货是最合适的。

    让郑恩去青州一趟,将符玉凤在府中情况如实告知,一人为私,二人为公,符王爷便不会把帮助闺女来到府中的责任算在柴荣一人头上;“毛毛虫事件”郑恩参与其中,且是主谋,郑恩不会不认,符王爷也就赖不了柴荣向闺女“调情”;符小姐“经常欺负”,且“按床上殴打”柴荣,郑恩亲见,定会如实为大哥抱不平——符彦卿夫妇不是傻瓜,有此路引,必定会根据闺女的实际情况、秉性脾气,剥茧抽丝,领悟隐情,走出迷宫。

    他若明白了自己闺女在追求我侄儿柴荣,顺势而为,请媒人前来提亲,三书六礼,程序周全,圆圆满满,皆大欢喜;若是不愿,他也只能假装糊涂,接回闺女。即是糊涂发昏,要拿屎盆子往自己闺女头上扣,追究柴荣“违背礼仪”、“教唆闺女”、“有伤风化”之类罪错,只说郑恩“人傻嘴拙,顺嘴胡侃”,也可以缓解尴尬,借梯下台,不至于落下把柄,过份不堪。

    柴荣姑打定主意,让人叫来郑恩说:“你这黑娃子,把祸戳大了。符小姐昨天跑进房中,将门上闩,蒙头睡下,不吃不喝,谁叫也不起,谁说也不理。这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得吃不了兜着。你说怎么办吧?”

    郑恩已与柴荣姑多次见面,柴荣姑对他的土包子言行不仅一点不烦,还老站在他这一边,交代柴荣和符玉凤,不要过分为难。他对柴荣姑很有好感,回话自是由着性子胡侃:“就放那几个毛毛虫,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什么将门虎女,武功高超,几个毛毛虫都给吓傻了。谁让她那么胆小?明明是我让柴茂放的,她硬要赖着是大哥。大哥读书识礼,不爱说笑,会那么胡闹吗?她也真够笨了,简直是驴脑子啊!她把大哥捺在床上捶,大哥疼得直‘唉哟’,却一下也没还手。打架是她占了光,她还要不依不饶,耍赖怄气。姑妈啊,您别理她,饿她三天,看她还闹不闹?”

    柴荣姑妈沉脸训道:“你大哥说你憨实嘴拙,我看你说话还挺刁。这事我能饶,就怕人家符王爷不饶。我也不打你也不罚你,你戳的窟窿你自己补。你今天就去青州,把你和大哥怎么把符小姐带到这里,在这里如何相处,及这次偷放毛毛虫从头到尾,给符王爷如实报告一遍。符王爷能饶你,是你的幸运;要是不饶你,你就情受着。放心,屁股打烂了,让你大哥去车接你!”

    “我就不信,他符王爷就那么恶,就那么不论理!”

    “论理不论理,你去去就知道了!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总不能让你大哥去替你挨打受罚吧?”柴荣姑妈笑着激他。

    郑恩虽听不出柴荣姑妈话中有几分调侃,但他以平民度高官,认为往梳妆盒里丢个毛毛虫本是小事一桩,竟然如此啰嗦,没完没了,犟劲上来,叫道:“我去!我去看看,他符王爷是不是青面獠牙!他闺女不愿出家,他硬逼着出家;往这跑是她闺女自己愿意,我们好心帮他,又没有绑架。如今,他闺女把别人家当自己家,整天找茬撒泼,欺负我们哥仨,他不好好管教闺女,让贤惠一点,还要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们处罚,真是没天理了!”

    柴荣姑见忽悠成功,修书一封,让郑恩带了,又让人备了马匹、路上费用,便让柴荣送郑恩出发。

    柴荣虽说想到郑恩一去青州,帮符小姐逃走之事便露了馅,但想到符小姐住的是姑父家,又认了姑妈当干妈,量也不会把事闹到多大。符小姐已经一天不吃不喝,如此拖着不是长法,也就同意让郑恩前去送信,看看符王爷如何回应再说。

    柴荣把郑恩送到门口,故意交待说:“三弟,你见了符小姐父母,要代我好好认错。多说咱不好,莫提符小姐恶,老实坦白,以求从宽处罚。可莫像在姑妈面前那样,顺嘴开张,实话实说!惹恼了符王爷,你挨板子受罚,大哥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郑恩嘴上答应,心中早已别上了劲:“哼,我就不信,他符家的姑娘就那么娇,她的爹妈就那么恶!我偏要实话实说,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符彦卿为寻找女儿和有拐骗女儿嫌疑的郑恩,以打拐为名,动用了全国大小衙门,数万官员,连一点消息也没有。他没想到二人居住的是郭威府第,再大的案子也没人敢去问一问,只想着可能是隐居在了荒无人烟的深山野沟,或是已被害死离开了人间。这会儿,他突然听报郑恩来到,当然十分震惊,要安排侍卫擒拿。

    符彦卿先入为主,是把郑恩当拐骗妇女案犯对待的,当然见了郑恩便像升堂问案似的,没有半句客气话。

    郑恩进内,施礼跪下,说道:“郑恩参见符王爷!”

    “姓名?”

    符彦卿所问是审案惯常程序,郑恩以为是让他报全一点,答道:“字子明,外号乐子。”

    “性别?”

    “爷们!”

    “年令?”

    “十九。”

    “职业?”

    “没职没业!”

    “家庭住址?”

    “没家!”

    “没家你住哪里?”

    “走到哪住到哪。铺地盖天,头枕青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郑恩进屋,见符彦卿不让座沏茶,心中已在唧咕:“我草,我把他当长辈施礼,他却摆着个臭架子!座也不让,一句客气话也不说!这当大官的真不是个东西!”又见他问了这么长时间,全是废话,心中便更不乐意:“净说扯球蛋话,让老子跪得腿酸!”

    郑恩心里这么想,便说话越来越冲,并且挺起了胸,抬起了头,奇怪地去看符彦卿!

    “低头!”一旁待卫大声吆喝。

    郑恩挺身站了起来。

    “跪下!”众侍卫威严地吼道。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王府滋事的拐骗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