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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自作自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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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烈日下暴晒两个时辰后,戚氏身上的狗血和马尿都晒干了,味儿愈发难闻。

    终于,法事做完了,二十几位师父被请去正厅用茶水点心,而戚氏几乎站不起,她被两小厮用板舆抬着,就要往西苑去。

    临走时,她虚弱地抬手示意正伦过去,凌乱的长发在风中纠缠,狼狈极了。

    江正伦嫌弃地啧了声,捂住鼻子走近两步,“娘,您又叫我做什么?赶紧让抬回去把这身洗了,您这个味儿我怎么同您说话啊?”

    “你妹妹,你妹妹的事儿……”戚氏声气儿孱弱,剩下的话没再说下去,毕竟周围都是人。

    “知道了知道了,”江正伦不耐烦地摆手,“赶紧的,把人抬回去啊!”他捂着口迅速走开了。

    受了如此大的屈辱,又被自己亲生儿子嫌弃,戚氏的精神崩溃了,下一刻便泪流满面。

    江卿月冷眼看着她被抬走,心里痛快极了!

    她知道戚氏最后那句未完的话是什么意思,自然是要为江卿如谋利益,可惜她不会让这对母女得逞。

    自己设的局最后网住了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接着,众人陪老太太去了正厅。

    老太太同慧能和尚问起江家的家运,以及为何江卿月会被恶灵缠身。

    慧能神神叨叨许久,最后道:“贵府大小姐运道极差,这两年被西方的煞气所扰,方才老衲来时便望见贵府西苑东北角上方飘荡着一缕黑气,住在此处之人与大小姐命格相冲,近一年两人不宜见面。”

    老太太等人看向西边,若有所思,谁都知道西苑东北角住的是江卿如。

    江卿月坐在一旁,静静抿茶,一语不发。

    原本江卿如收买慧能师父,是让他说江卿月命格带煞,应当送出府去,再把她从法华寺请回来的。

    可惜江卿如只给二百两,江卿月却给了他五百两。

    这会儿老太太已经恍然大悟,“卿如险些害得卿月坠马,后来又诬陷卿月得罪祁王妃,果然是二人命格相冲!”

    老太太当即拐杖一叩,肃对众人道:“既然卿月与卿如命格相冲,那便让卿如暂居法华寺一年,一年后再回来。”

    “祖母,您别听这假和尚胡说八道!”江正伦再按捺不住,红着眼指着慧能便破口大骂:“他就是收了江卿月的银子,故意针对我娘,针对我妹妹,针对我们二房!”

    “放肆!”老太太气得浑身打颤,拐杖连叩三下,“伦哥儿,你今日太放肆了!”

    她盯着江正伦好,直到他低下头,她才调转视线看向慧能师父,神色柔和下来,“孙儿不懂事,望师父不要见怪。”

    慧能叹了句阿弥陀佛,这便起身告辞。

    老太太让把一早预备的香火钱奉上,还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待人走后,她才回头斥责江正伦,“正伦,你这么对师父说话,是亵渎神灵,你可知道?”

    江正伦双唇抿成一线,恨恨盯着老太太身侧的江卿月,“神灵?神灵也被卿月收买了!”

    “哥哥这话说得好笑,大师是你们请来的,我如何收买了他?”

    “你个做哥哥的这么说妹妹,礼数都不懂了?怨不得秋茹要把生意交给卿月,我看卿月比你懂事多了!”老太太说罢,立即命人将江正伦“请”回他自己的鹿鸣居。

    ……

    戚氏因在烈日下暴晒两个时辰,又受了辱,回去之后便病倒了,夜间甚至发起高热,直到次日午时才醒。

    她一睁开眼,便看见一脸激动的江鹤楼。

    “你可算醒了!”江鹤楼长吁出一口气,命奴婢去倒茶,他自己则把人扶起来,给她后背垫上两个迎枕让她靠着。

    江鹤楼虽常嫌戚氏蠢,怼她,可到底是老夫老妻,感情还是有的。

    “你睡了一日一夜,昨日大夫来为你号过脉,说你因冷热交替才生了病,初时你烧得跟块炭似的,后来喂你喝了些参汤你才好些。”

    戚氏此时脑子里还是自己被泼马尿和狗血的画面,她见奴婢奉茶上来,觉那菊花茶微黄,像马尿,瞬间面目狰狞,抬手一挥,将茶盏打碎在地。

    “你们也来欺负我,你们也来欺负我是不是?泼马尿还不够,还想让我喝马尿?没门儿,没门儿!”戚氏双手拍打着床板,像个疯婆子一样厉声大喝。

    那奴婢被唬得“扑通”一声跪下,叩头不迭,“太太恕罪,太太恕罪!”

    江鹤楼的衣摆被茶水溅湿,他无奈地摇头,摆手示意奴婢先行出去。

    待那奴婢走后,江鹤楼才不耐烦道:“你还要怎的?撺掇娘给卿月做法事,这么大的事儿你自作主张,一个字也不告诉我,现今自己被泼了一身的马尿和狗血,还在这儿发疯,你这是愚蠢!”

    “是啊!我是蠢,我怎就没想到那江卿月这么会算计呢?”戚氏苍白的唇颤抖着,一想到昨日受的屈辱,她便恨得咬牙切齿,“我让你侄女儿算计,被泼了一身的马尿和狗血,老爷,您管不管啊?上回卿如被罚去法华寺,您那时也一句话不说,如今我都让她骑到头上来了,您还无动于衷一心做好叔叔呢?”

    江鹤楼闭上眼,很疲惫似的摁摁额角,“你消停些吧!那慧能师父是你请来的,要被收买那也是被你收买,要算计也是你算计人家!”

    戚氏气得掉眼泪,她双手揪着绣被用力拉扯,“我不管!我都不管!我一个做长辈的,被个小辈制住,往后在府里奴婢们怎么看我?又怎么看老爷你?咱们已经忍得够久了,难道真要让大房骑到我们头上了你才吭气?”戚氏猛地扑上去,拉住江鹤楼的袖子。

    “跟你这疯婆子说不通,你自个儿在房里好好反省!”江鹤楼袖子一甩,大步走出屋去……

    “你个杀千刀的,心不向着自家,不给妻女做主,去捧人家的臭脚,你……你还是不是爷们儿!”房里,戚氏的咒骂仍在继续,还夹杂着摔东西的声音。

    走出去老远,戚氏的哭骂声仍能听见,江鹤楼心烦意燥,拐了个弯往东苑老太太处去了。

    其实,江鹤楼对大房也颇有不满,不是因兄嫂待他不好,而是这些年他们待他太好太宽容,以至他觉着兄嫂只是在可怜他施舍他。

    如今江卿月把两房的破事儿闹到台面上,他反倒轻松,他宁可与大房针锋相对,也不想一直接受兄嫂的包容,不愿自己像个被施舍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