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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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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政赫倒下后,唐星跑前跑后,汗水流在防护面罩里浸泡着肌肤,她感觉脸部发痒,忍不住想挠。

    金政赫从抢救室中被推出来,因为过度疲劳而发生了休克,目前并无大碍。

    早上出门太着急,唐星的防护面罩没有通过密闭性测验,当天晚上才注意到自己的面罩上面竟然没有留下足量的雾气,而白天她接触到的病人核酸检测结果为阳性,她被迫转移到隔离区。

    刚从抢救室出来的金政赫又和她一起被推到了隔离病房。

    在免疫反应和炎症因子刺激下,大量免疫细胞和组织液会聚集在病人的肺部,导致他们产生呼吸窘迫的症状,一次缓慢而绝望的呼吸,医务人员们为了帮助他们顺利呼吸,要将他们的分泌物吸出,气溶胶会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喷出充斥在整个病房。

    一旦接触到空气,后果不堪设想,唐星存在着很好的被感染几率,跟她近距离接触的金政赫亦是。

    “你醒了?”唐星侧过身看向隔壁病床上的金政赫。

    “我们怎么在这儿?我晕倒是因为...?”金政赫怀疑自己因为染上****而发病晕倒。

    此刻躺在隔离病房唐星却无比平静,可能因为如此让这段旅程更加厚重,可能因为金政赫在他身边。

    她笑着看着他,“因为我。”

    在他们的关系上,唐星第一次成为挑逗的一方。

    “别开玩笑啦。”金政赫有些无奈又拿她没有办法。

    唐星如实回答。

    也是在之后的对话里,唐星才知道金政赫兜里空空如也是因为把自己的钱都匿名捐给了村镇医院。

    在狭窄又昏暗的病房里,金政赫对唐星说,“你还记不记得那晚在山顶你问我有没有跟李秀珠在一起?”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唐星嘴硬道。

    “每个人都有很多身不由己,就像现在我必须回到我的国家,重新出现在大家视线中,以并不是真正的我的姿态。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我的背后有经纪公司,有投资方,更有观众,绯闻是对方团队炒作的,我对她没有任何意思。”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女生都爱明知故问,但唐星心里还是存疑。

    她在心里问了一遍那自己对他来说也只是普通的粉丝而已吗,但是她始终不能对金政赫开口,她清楚地明白他们只是偶然相遇,注定要分别。

    “你可以去喜欢任何一个公众人物,仅仅建立在作品上或者某些你欣赏的品质。能带给粉丝一些力量,我就很满足了。”

    更何况他是韩国的全民偶像,仅是流落他乡和一个女孩朝夕相处两个月的事件若传到网络上,就势必会造成轰天动地的局面。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认识到这样跟人设完全不一样的我有没有让她失望呢。

    金政赫本没有理由去跟一个普通女孩解释这些,也不需要向她说明,但是两个月来在村庄的相处是真实存在过的,甚至烙在了他的心上。

    从初遇至今,唐星一直在克制,努力让自己对金政赫的感情停留在好感,好友,战友的层面。

    金政赫也一样吧。

    火光映在玻璃窗上,半明半暗的光影使人致幻,半饷呛鼻的烟味飘入病房中。

    警笛声充斥在缀满星辰的夜色里,火舌铺在潮湿的地面上泛着光,火势向棚屋两旁蔓延,一辆救护车从滚滚浓烟中驶出,骚乱的人群四处逃窜,纷纷带着面具一样的白色口罩。

    大火烧进屋内,火苗蹿上唐星旁边的窗帘,风呼啸地穿过耳膜,煽动了火势,整片窗帘啪地掉落在地,将火传到床单。

    金政赫一把揽过窗户下的唐星护在怀里。

    闷在防护面罩里,氧气被无情地剥夺,唐星呼吸困难,呛咳不停,金政赫用铁杆敲响门窗求救。

    安全区的人们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目睹这场大火。

    半小时后他们从火区中被救出,唐星迷离地靠在车窗,想到电影里在众人高呼围观下从硝烟中爬出的幸存者,享受着和英雄同等的待遇。玻璃窗上映着光,说不清是身后废墟的火苗还是从天而降的星光,唐星的视野变得模糊,晕倒前听见医护人员在喊叫。

    她蜷缩在记忆里沉睡,后来她醒过来,但也仅仅是醒来。

    三月———

    疫情终于缓解,村庄感染数据率先归零。这是唐星在广播站实习的最后一天,嘉宾是他们。

    “疫情初期,医护们必须用自我牺牲来为大家争取时间,因为不清楚病毒的传播机制,暂时未能启动防护,我们必须要在未知的情况下面对极高的风险。”北原还穿着新的白大褂,后背用马克笔签满了名字,来自同事,治愈出院的患者,带着满满的荣誉和欣慰归来,只是少了她的名字。

    小枳走后,北原决定将药房交给亲戚,自己回到医院上班,“要救治更多的人还要学习很多,我想留在那里。”

    医院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小枳离开后他对十里村的眷念也少了。

    想到露营那晚跟小枳讲的话,“不过那是在很久很久的将来,我们没有机会目睹它的灭亡,就当它永远存在吧。”

    像大火烧灼冒着浓烟时,村民跑过被火融化的松软雪地。清澈得近乎悲凄的优美。那是天堂的诗。

    北原对唐星说:“教授对这次疫情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他是一位很伟大的医生,虽然他在你的二十岁没有做一个好的父亲,但是他救了更多的家庭。”

    唐星眼底泛起泪光,经历这场疫情,泪腺想被击溃般发达。

    下一个分享的声音响起,“我失去你了,但只要一想到,你可以去到更广袤的世界,不用整颗心悬在我身上......”

    李芋圆的母亲最终冰冷地躺在了抢救室里。

    只有这样想,李芋圆才能从无法平静的、遥远的离别里争取到一丝宽慰。

    雪早早地停了,把寒冷和虚无都卸在了冬天。

    金政赫坐上了离村的大巴,唐星送了他一份礼物,临别时他目光未从唐星身上移开,唐星的眼睛弯成月牙,朝他笑。

    遗憾的是,金政赫还没见过她摘下口罩的样子。

    他走后,弯成月牙的眼神里闪烁起盈盈泪光。

    再见,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

    金政赫打开礼物,里面是一颗白矮星。

    “希望更多的告别可以发生在喜剧。”

    唐星在广播里说完最后一句话。

    十里村的尽头,母亲说话算话地站在路牌下,等候她已久,她冲上去将母亲紧紧抱住。

    “好想你们,老爸还好吗。”

    “一会儿带你去见他。”

    唐星的村庄研究论文通过,重修成绩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