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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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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面对梅琳的指责,童七歌轻松地笑:“公报私仇?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可是很专业的。倒是你,都是工作上的事,怎么就那么不情愿呢?把沈锐意让一半出来,好像是在割你的肉一样呢。”

    梅琳哪里肯承认?她立即反驳道:“我孤身一个人闯去白沙岛,我在那里经历过什么样的艰难,你知道吗?现在我的工作进展顺利了,你突然冒出来,要把我的成果分享去。换做你是我,你能心甘情愿吗?”

    童七歌抱着咖啡杯,仰头望天,说:“我在沈锐意身边两年多了,一步一步走过来,也是如履薄冰。不要以为只你有艰难,我们都是一样的。而且我敢说,比起你来,我了解一个更全面的沈锐意。”

    梅琳对童七歌谈论沈锐意的语气非常反感,她说:“我们现在是要比谁更了解他吗?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我还是喜欢独立工作,以后你做你的,我做我的,那个什么合作的命令,对我来说没有用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知道你听说过这句话没有?”

    童七歌想了想,耸肩道:“我也不是那么喜欢跟你合作,但最其码你不能成为我的阻碍,否则我会向上司汇报的。”

    “你喜欢沈锐意!你想重新得到他,工作只是你的借口,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梅琳不想再跟她谈下去,就站起身来。

    “你又何尝不是呢?宋嘉琪探员!”童七歌在她的身后不慌不忙说了一句。

    梅琳吓了一跳,赶紧往四下里张望。好在附近没有人,她转身回到童七歌面前,用手指着她的鼻子:“我警告你!以后你再敢这样叫,我一定会毫不手软地做掉你!”

    童七歌站起身来,与梅琳对视,笑着说道:“你很想做掉我,你恨我,就像我恨你一样。不过我比你清醒,我知道一个道理,在沈锐意身上投入的感情越多,将来就越痛苦。所以我能把握好一个尺度,你能吗?”

    说完,她翩然越过梅琳,往屋里走去。

    梅琳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

    之后的几天,梅琳的情绪一直不是特别好。沈锐意以为她是突遭牢狱之祸,受了惊吓,他就尽量抽时间在家里陪她。

    童七歌还是经常来,从表面上看,她与梅琳之间不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偶尔她与沈锐意在书房里讨论工作,梅琳就会端着咖啡进去,坐在沈锐意的身边,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梅琳试探着与童七歌谈过几回,她发现,她要找的东西,童七歌并不知道。童七歌的任务,就是掌握DK联盟的动向,破坏DK的联盟的重大行动,在证据足够的时候,逮捕沈锐意。

    她在接受任务的时候,马兆斌告诉过她,她要找的东西,一位前辈卧底曾经在白沙岛上看到过,只是后来那位前辈身份暴露,没有取得那份东西。

    现在想来,马兆斌口中的那位前辈,一定是她的师傅丁昕兰。这个重要的情报,童七歌和他的上司并不知道,好像马兆斌此次来美国解救她,虽然谈到了合作,但也没有将梅琳的任务明确地告诉他们。

    所以,童七歌急于与沈锐意频繁接触,以得到更多的消息。而梅琳却只是静静地守在他身边,等待着某一个时刻的到来。

    而自从梅琳出狱后,她与童七歌之间不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沈锐意也没有那么为难了。三个人之间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平衡点,即便是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也能和平地相处了。

    可是梅琳却时刻提着一颗心,因为她清楚地知道,童七歌不会放弃沈锐意,不管是为了她的私欲,还是为了她的工作,她都会锲而不舍地去勾引沈锐意。

    她没有办法做到坦然面对,如果有一天,被她发现沈锐意与童七歌上了床,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压抑得住情绪。

    怕什么来什么。

    藏毒事件过去一个多月后,有一天夜里,已经很晚了,沈锐意没有回家。

    梅琳给他打电话,他说今晚有应酬,可能不回家了,让梅琳自己早点儿睡,不用等他。

    自从梅琳进驻华盛顿的这个家里,只要沈锐意不出远门,不管多晚,他每天必定会回家过夜。今天他突然说不回来了,梅琳心里开始不安。

    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觉得太安静,就开了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真人秀节目,梅琳盯着电视里的那些人,只见他们嘴巴开开合合,却没听进去他们在说什么。

    脑子本来就乱哄哄的,电视里那些美国人夸张地瞪着眼睛,扯着嗓子兴奋地乱叫,令她很烦躁。

    于是她没看五分钟,就关了电视,拿起一本杂志。她倚在沙发上,翻着杂志,那些质地优良的铜版纸在她的手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从头到尾把杂志了翻了一遍,却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靠了一会儿,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拿过电话,拨通了童七歌的号码。

    她知道这样做是不理智的,但是在这样的时刻,理智是起不了决定作用的。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童七歌的声音传过来:“喂?”

    “嗨......”梅琳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用简单地一个字打招呼。

    接下来,电话两端同时沉默。梅琳听到童七歌走动的声音,十几秒之后,电话那端传来童七歌的说话声:“你问不出口吗?我知道你打电话来的目的,我不怕坦白告诉你,平在我家里......”

    梅琳听到最后一句,像是被什么东西咬到了手一样,猛地把电话扔了出去。电话落在地毯上,依旧能听到童七歌微弱的声音:“喂?喂?”

    大概是听不到梅琳的应答,那边“啪”地挂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梅琳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单手撑着沙发的扶手,狠狠地盯着手机看。有那么两分钟时间,她觉得自己的胸腔是空的,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该如何心痛,也不知道该如何思考,因为这一切都来得太快。

    如果从恋爱的阶段来划分,她和沈锐意现在的状况,应该算做如胶似漆的热恋阶段吧?虽然大部分男人都经不住女人的诱惑,虽然大部分男人最后都是喜新厌旧的,可是沈锐意在这个时候就回到了童七歌的床上,这也未免太突兀了吧?

    梅琳在沙发上僵坐了十几分钟,缓缓地蹲下身去,捡起手机。

    也许童七歌说得对,她所了解的沈锐意并不全面。她在是白沙岛上接近沈锐意的,在那个地方,沈锐意处于半休闲的状态,没有各种事务上的压力。

    她接近他的那个时机,正是他第一次回到没有芳菲的白沙岛上。她一直觉得自己很有机缘,因为她住着芳菲死前住过的那间屋子,养着被芳菲遗弃的狗。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对她格外关注的。

    而白沙岛上的那些女人,除了董青玉在他的心里还有些份量,其余那些都是在芳菲活着的时候,被他弄到岛上去刺激芳菲的,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位置,他甚至都记不清她们的名字。

    即便是董青玉,也只是因为那一份救命的恩情。丽姨说过,以董青玉的出身,根本就不必妄想得到沈锐意的感情。

    但是现在他离开了白沙岛那个世外桃源,回到了他DK联盟教主的身份中,他已经不是白沙岛上那个沈锐意了。他每日里奔波周旋,冒险经营,现实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在这样的时候,童七歌那个女人的作用就会凸显出来,那个女人几乎能满足他的所有需要。当他与官方发生冲突的时候,童七歌会站在他的前面,为他解决法律上的麻烦,当他需要一个朋友的时候,童七歌可以与他坐下来对饮几杯,聊一聊大学时光,而当他需要一个女人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脱下衣服,向他献上她的身体。

    对于回到现实世界中的沈锐意来说,这样的女人是不是更有吸引力一些?

    不管多强的女人,在得知自己的男人爬到别的女人床上那一刻,都会被动摇了自信心。

    梅琳的心慢慢地恢复了知觉,像是有一把铁犁从她的心里穿过,心被划开,翻涌出来的全是痛和恨。

    她恨童七歌,她相信童七歌那个女人一直不肯舍弃沈锐意,绝不仅仅是为了工作。那个女人喜欢沈锐意,享受着得到这个男人的快感,也不忘利用这一层关系,完成她的工作。

    她恨自己,恨自己不能像童七歌那样将工作和感情同时握在手中,得心应手地操探着。

    她更恨沈锐意,早晨的时候还与她腻在床上,依依不舍温情脉脉,到了晚上,他就爬到另一个女人的床上去了。

    这一刻,她又想起了白沙岛上的那一次冲突。沈锐意说,他能把她当做是芳菲的替身,那是瞧得起她。

    后来他们和好,谁也没有提起芳菲的事,梅琳是不想提起,因为不管她是不是芳菲的替身,她都得留在他身边。而沈锐意也从来没有向她解释过那些话。

    难道沈锐意仍然当她是芳菲的替身?这些日他的宠爱与温存,都不是给她的,而是给那个死去的芳菲?偶尔当他清醒,看到眼前的女人是梅琳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抛下她,去抱着别的女人滚床单?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才能够合理地说明沈锐意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可是这个解释又多么令梅琳愤怒!她狠狠握着手机,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命令自己不要冲动,不要跑去找他,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她跌坐回沙发上,屈起双腿,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上。她把头抵在膝盖上,闭着眼睛,眼前全是童七歌家里那张大床,她看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交叠着在那张床上翻滚,他们的动作将那张床震动起来,发出巨大的声音,像是打雷一样在她的脑子里炸开。

    “啊!”她大吼一声,拼命地晃着脑袋,像是要把脑子里的那些影像甩开。她在沙发上用力地踢腾着,抓起靠垫,没头没脑地乱丢乱砸。

    其中一只靠垫“倏”地飞出去,砸中了正走进的那个人。那人“呀”地一声轻呼,一抬手就接住了靠垫:“小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梅琳听到杨皓明的声音,立即停止了动作。

    她大口喘着气,扭转身去,背对着杨皓明:“你不跟着你老大,怎么先回来了?”

    “哦......”杨皓明像不知道该怎么说,犹疑了一下,“已经没我的事了,所以我......先回来看一看。”

    梅琳怕自己再开口,会暴露自己激愤的情绪,便一声不响,从沙发上跳起来,越过杨皓明的身边,飞跑着上楼去了。

    杨皓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沙发垫子,丢回沙发上,转身跟在梅琳的身后:“小嫂子......”

    “我要休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梅琳听到他的脚步声在身后,头也不回,冷冷地说了一句。

    可是脚步声依旧执着地跟着她,一直到了楼上,她在卧房的门口站住,回过身,指了指身后那道门:“我要睡觉了,你不会是想跟进去吧?”

    杨皓明站住,笑了一下,说:“没有,我哪里敢造次,你休息吧,实在是太晚了。”

    梅琳哼了一声,转身推门而入,“啪”地摔上房门。然后她冲进浴室,开了凉水,从头上冲下去,冷得她打了一个寒战。她哆嗦着,抱着双臂咬牙站在那里,想用冷水的温度让自己清醒起来。

    站了十几分钟后,她已经冷得牙齿打颤,浑身僵硬。这样的状态下,脑子似乎也僵掉了,那些令她烦恼的想法,都被冻僵在脑子里,她好受多了。

    她把贴在身上的湿衣服脱掉,丢进脏衣篮里,扯过了一条浴巾胡乱在身上擦了几下,就出了浴室。

    皮肤已经冷到没有知觉了,她直接钻进了被子里,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她缩在一团黑暗里,本想着就这样睡过去,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高高兴兴地起床,就当今晚是一场梦。

    可是今晚周公根本就不来召唤她,她在被子翻来覆去,身体渐渐温暖起来,那些令她抓狂的念头,就像是在春天回暖时解冻了的蛇,又开始在她的脑子里活跃起来。

    最要命的是,大概刚才在冷水下冲得太久,她开始不停地打喷嚏。开始她还能忍着,到后来涕泪横流,她不得不从被子里钻出来,摸索着去取面巾纸。

    她刚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就闻到了一股甜甜辣辣的味道。她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床头柜子上摆着一只白色的小瓷碗,碗里面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不用看,光凭那味道,她就知道那是一碗姜糖水。

    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往门那边望过去,门关得好好的。如果是家里的佣人进来过,应该会敲门的呀。再说了,这个时候,佣人也都休息,她不叫,佣人怎么知道她冲了凉水澡,需要一碗姜糖水暖身?

    她狐疑着,从床上爬下去,穿上了衣服,开了门,走了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她看见杨皓明坐在楼梯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正低头看着。听到身后的响动,他转回身,见是梅琳,笑道:“怎么还不睡?”

    “你......”梅琳咬牙瞪眼,刚说出一个字来,猛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怕惊动了佣人,便“噔噔噔”跑过去,站到杨皓明下面的楼梯上,看着他,小声质问:“你敢偷窥我!”

    “偷窥?”她用这么严重的词,杨皓明觉得很好笑,指了指她的卧房门,“你刚才一阵风似地冲进去,那门被你摔开了,你都不知道,你也不关浴室的门,我老远就听到水声了,你如果非要指责我,我承认我偷听了,行吗?”

    “你没有偷窥?那我床头的姜糖水是哪里来的?你不敲门就进我的房间,你也太7;150838099433546没礼貌了!”

    梅琳不敢大声喊出来,没办法依靠音量来表达她的恼火情绪,就只能用表情。杨皓明见她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无辜地摊手:“我敲门了,你听不到啊。这大半夜的,你总不能让我砸门吧?再说了,你在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的,你怕什么?我放下姜糖水就走了,又没有冒犯你。你看你这表情,好像我杀了你全家一样。”

    梅琳也觉得自己过度紧张了,她眨了眨眼睛,把表情放松下来,站直了,看他一会儿,说:“谢谢。”

    杨皓明摆手:“谢就不必了,只要你别用那种杀人的目光看着我,我就很开心了。我想啊......我今晚是撞枪口上了,你也抓不着别人撒气了,就朝着我开火了。不要紧,火气也喷完了,你回去喝了姜糖水就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他站起身,迈步朝楼下走去。

    梅琳看着他下楼,犹豫了一下,突然叫住他:“明哥......”

    “有事?”他回头。

    “知道有什么喝酒的好地方吗?我睡不着,想出去喝酒。”她说。

    杨皓明想了想:“这附近就有一间酒吧,我和兄弟们经常去的......不过时间太晚了,你还是休息吧。”

    梅琳一溜烟跑下去,一抓他的手臂:“为什么有人可以夜不归宿,我就要乖乖地休息?我现在就想喝酒,谁也别拦着我。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完,她就往门外跑去。

    “你......”杨皓明追上去,拦在她的身前,“我当然不能让你自己去,但是你好歹穿一身衣服好吗?你这样,像不像是被丈夫打出家门的女人?”

    梅琳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丝绸的家居服呢。她飞快地跑回房间,翻出牛仔裤和T恤穿好,抓起自己的手包,冲到楼下去。

    杨皓明等在那里,陪着她出了门。她坐上他的车,他坐进驾驶位上,对她说:“你要保证不喝到烂醉,不撒酒疯,我才可以带你去。”

    “放心,我很有酒品的,开车!”梅琳觉得自己一出家门,心里轻快了不少,就更加坚持要去酒吧了。

    杨皓明发动了车子,开了十几分钟,就到地方了。

    下了车,梅琳看到在一片小树林里,有一栋灯火通明的木屋。她平时坐车路过这里,也曾看见过这栋木屋。只是她没有泡酒吧的生活习惯,最近又乖得很,很少出门,所以从来没有进到木屋里坐一坐。

    今晚,在她心里心烦意乱的时候,这间小木屋就是她逃避现实的天堂。

    杨皓明给她开了门,她走进去,立即有音乐的声浪冲进她的耳中。已经凌晨时分了,酒吧里却还是很热闹,看来夜不能寐的人很多呀。

    梅琳在一张小木前坐下来,杨皓明坐在她的对面。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侍应生走了过来,问他们要喝什么。

    “啤酒。”杨皓明说。

    梅琳立即反对:“谁要喝啤酒?你们这里有什么酒喝下去会让人变得快乐?”

    女侍应生想了一下,立即答道:“长岛冰茶。”

    “就这个!给我来两杯!”梅琳一挥手,“明哥,你一会儿还要开车载我回去呢,你就喝苏打水吧。”

    杨皓明苦笑一下:“好吧,我的确要看好你才行,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把你带出来了。”

    不一会儿,梅琳要的酒送来了,一只高高的玻璃杯里,下面是红得发黑的酒液,越往上,颜色越浅,从深红到鲜红,再到橘红,看起来像是一团在杯子里燃烧的火焰。

    梅琳对这种视觉观感很满意,端起酒杯来,第一口就饮下了三分之一。辛辣的酒液顺着叫喉咙滚流下去,有一种强烈的刺激力量直冲她的大脑。

    一瞬间的头脑麻木的感觉,让梅琳发出一声舒畅的叹息:“啊!果然还是酒能解忧啊!这酒太给力了!”

    “你慢着点儿喝,你这样喝法,半杯就醉了!”杨皓明喝着苏打水,提醒她。

    “醉了又怎么样?不是有你在吗?你一定不会把我丢在马路上的,对不对?”梅琳举着酒杯与他的苏打水易拉罐碰了碰,又喝一下一大口。

    杨皓明不说话了,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她把整整一杯长岛冰茶喝下去,脸渐渐地红了,眼神也飘忽了起来。

    他也不问她怎么了,因为他知道她怎么了。她也不向他诉苦,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她把喝空的那只酒杯把旁边一推,正要端第二只杯子。酒吧里响起了舞曲的节奏,随即,一个年轻的白人小伙子走了过来,问梅琳道:“小姐,一起跳支舞好吗?”

    “好啊好啊!”梅琳酒意上头,完全没有了矜持,放下酒杯就要跟着人家去跳舞。

    杨皓明一伸手把她拽了回来,对那个白人小伙子说:“对不起,你找别人去吧,她不跳舞。”

    “我怎么不跳舞?在白沙岛的时候你没见过我跳舞吗?我跳得很好呢!”梅琳挣扎着要摆脱他,固执地要跟那个小伙子跳舞去。

    杨皓明一揽她的腰,说:“你想跳舞是吗?我陪你!”

    “跟你?没意思!”梅琳推他,“那个帅哥,你别走!我接受你的邀请!”

    那个白人小伙子见她扑过来,就朝她伸出手,却被杨皓明一把推开:“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儿!”

    “嘿!”小伙子被推了一个趔趄,恼了,“这妞儿要跟我跳舞!你管得着吗?你才应该离她远一点儿!”

    他冲上去,摁住杨皓明的肩膀,想要把杨皓明抓起来摔倒。不等他动作,杨皓明脚下一勾,他一下子就坐到地上去了。

    酒吧里从来不缺看热闹的人,立即就有许多人围了上来,吹手哨的,拍巴掌的,大声起哄。那个白人小伙子脸上挂不住了,爬起来抓起一个酒瓶子,朝着杨皓明的头顶砸下去。

    梅琳醉意迷蒙之间,见他的酒瓶子举起来了,本能地飞起一脚,踹中了那人的肚子。那人闷哼一声,后退几步,推倒了两张桌椅之后,仰面朝天摔了下去。

    年轻人见打不过,爬起来指着杨皓明狠狠说道:“你有种!你等着!”

    “等着怎么样?怕你呀?”梅琳朝着那年轻人竖起中指,:“你有种再回来,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她一生气,就会讲中文。那小伙子当然听不懂她的“满地找牙”,但是那根中指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他瞪了梅琳一眼,哼了一声,就跑出酒吧去了。

    梅琳看着他跑出去了,身子晃悠了一下。杨皓明赶紧扶住她:“真难为你,醉成这样了,出脚竟然比我还快。”

    “小混球敢来惹我的人!找死!”梅琳口齿不清地嘀咕了一句,就要回酒桌上继续喝酒。

    杨皓明拽着她往外走:“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还是不想找麻烦,跟那些小混混一般见识,我还嫌丢人呢,赶紧走。”

    “我不走!”梅琳手里端着另一杯长岛冰茶,使劲地将身体往后坐,“我要喝酒!我要打架!你害怕你走!”

    杨皓明见她死赖着不起来,桌子都被她拖出去老远了。她这样,讲道理是不行了。他伸手架在她的腋下,一下子把她拎了起来,半拖半抱着,将她弄出酒吧去。

    人都已经站在酒吧门外了,梅琳还不忘喝酒。杨皓明抢下只剩半杯的长岛冰茶,丢了出去,扶着她往车子那里去。

    梅琳脚步踉跄,精神却很亢奋,一路走一路唱歌:“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杨皓明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打开车门,狠狠地把她塞了进去。她半个身子趴在车座上,半个身子还在车外面,继续唱:“不该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杨皓明觉得自己也快抓狂了,抱着她的腿将她整个掀进车子里。

    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他立即意识到不妙,迅速绕过车子,坐进驾驶座位上,发动了车子。

    车刚开出酒吧的门口,迎面就看到十几个年轻人,每人骑一辆摩托,手里拎着木棍,直冲着他这辆车而来。杨皓明马上刹车,飞快地后退到一个宽阔的地带,打转方向盘,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

    梅琳也听到了摩托车的轰鸣巨响,从座位上爬起来,见后面有十几辆摩托尾随而来,兴奋地大叫:“哇!飞车党!”

    “坐好!系好安全带!”杨皓明冲她喊一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车子往前一冲,她正半着身子往后望,来不及坐稳,就滚到了杨皓明的身上。

    杨皓明急忙把她抓了起来,推到旁边副驾驶的座位上:“快坐好!”

    “哦......”梅琳答着话,伸手去摸安全带,却怎么也摸不到。杨皓明只好歪过身来,够着了安全带,拉出来,给她扣上。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两辆摩托车追了上来。一左一右夹住了他们的车,两辆摩托车上的年轻几乎同时举起了手中棒子,朝着车窗砸过来。

    杨皓明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呜”的一声低吼,蹿了出去,那两支抡起来的棒子就砸在了车尾上了。

    “啊!”梅琳大叫,“没有砸中,甩掉他们了!”

    “哪有那么容易甩掉?”杨皓明从后视镜里看,知道那些摩托车都是经过改装的,速度绝不低。

    “我们这辆车会跑不过他们的摩托?不如换我来开!”被飞车党紧追,梅琳的头脑清醒几分,但还是没脱了醉意,情绪极度亢奋。

    杨皓明打开她伸向方向盘的手:“你坐好,别给我惹麻烦!”

    梅琳认识杨皓明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对她凶。她愣了一下,缩回手,转头就看到又有几辆摩托冲了上来。她立即大喊:“又追上来了!快呀!”

    杨皓明被她的声音震得头疼,他不知道后面的人追上来了吗?还需要她叫这么大声?可是看她眼睛那么亮,好像真得挺享受这个刺激的过程,他也就任由她乱喊乱叫了,只要她别把手伸过来就行。

    摩托车一路紧追,杨皓明一路飞车疾驶,也不知道开出去多远。梅琳在车里一惊一乍的大喊大叫,嗓子都快喊哑了,终于甩掉了那一批飞车党。

    后面不见了摩托车的影子,耳边也没有那喧嚣的轰鸣声,梅琳也叫不出来了,失望地往后看了几眼:“哎!他们追不上了呢。”

    杨皓明将车速放慢,转头看她:“要不要我停下来,等他们追上来呀?”

    梅琳一路上惊声尖叫,将那些酒精的能量都消耗掉了。现在她已经清醒了七八分,听得出杨皓明语带讥讽,就说:“我是不怕的,不过我可怜你,还是算了吧。”

    “谢谢你知道可怜我!”杨皓明拉长音调,回了她一句。

    说着话,他看见了前面有一个加油站。他一指那里,说:“我要去加油,否则我们开不回去了呢。”

    进了加油站,他下车去了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出来的时候,油已经加好了。他付了钱,重新回到车上,转头一看梅琳,竟睡着了!

    她歪在那里,睡得极不舒服。于是他把座位放倒,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她大概睡得冷了,立即就伸手抓住他的外套,还往里缩了缩。

    杨皓明把车开出了加油站,停在了路边一棵大树下。他转头,看到副驾驶位子上的她睡得那么沉。她的睫毛在睡梦里轻轻地颤动着,鼻翼一翕一张,发出细微均匀的呼息声。

    她的一只手从他的外套里伸了出来,垂在座位下面。他伸手过去,抓起她的手,放回了外套里。

    他没有立即松开,犹豫了一下,握了握她的手。也不知道是睡梦中的本能反应,还是她把他当成了谁,她竟然回握住了他。

    他当即就不敢动了,就那么歪着身子,被她握着手,一直坚持到半边身子都酸麻僵硬了。

    车窗外,天渐渐地亮了。杨皓明一整夜未合眼,也有些困盹了。他正一歪一歪地打瞌睡,突然感觉梅琳动了一下。他反应迅速,马上抽回自己的手,坐正了身姿,朝她看过去。

    梅琳还以为睡在自家床上,作势要翻身,手臂一下子拍在了车窗上,打得手背生疼,醒了。

    她眯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打量了一下身边的情形,猛然记起昨晚发生的事了。她惊叫:“呀!天亮了呢!我们在哪里?”

    “加油站的外面。”杨皓明打开水瓶,灌了一口水,让自己精神了一点儿。

    “你怎么没有开回去?”梅琳着急地问他。

    “我也很累的!疲劳驾驶是很危险的。”杨皓明拍着自己的脸,掩饰自己的尴尬。

    梅琳睡了一觉,醉意全无,亢奋褪尽,她能理智思考了。虽然她喝醉了酒,但昨晚的事都记得。怎么说呢?她应该感谢他吧,如果不是他带出来,她昨晚非要家里郁闷到撞墙不可,兴许她一冲动,驾着车冲到童七歌家里,将沈锐意从童七歌的床上拖下来,大闹一顿呢。

    如果真是那样,明天她的长官就会得到一份报告,报告的内容一定是指斥她忘记自己的职责,不肯与FBI的探员配合工作,甚至有可能直指她变质变节。

    喝醉了酒,又与飞车党飚车,这些刺激的事情麻痹了她的神经,令她暂时忘记了沈锐意,忘记了他正在谁的床上。

    现在天亮了,她头很痛,但是思维却很清楚。

    她说:“明哥,谢谢你,我们该回去了。”

    “是,该回去了。”杨皓明应了一声,发动了车子,往回开去。

    昨晚的一切就是一场梦,她只有在醉酒的时候,才会容许他靠近,在国内出狱的那一天是这样,昨晚亦是如此。杨皓明动了动自己的右半边臂膀,依旧是有些酸麻,而他的手上,却已经没有了她掌心的温度。

    半路上,杨皓明就接到了沈锐意的电话。沈锐意询问他在哪里,他如实回答。沈锐意没有说什么,挂了电话。

    但是他感觉得到,沈锐意已经很恼火了。

    夜里飚车的时候,感觉不到距离的远近。白天往回开,才知道他们昨晚飚出去好远了。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回到了家里。

    他刚把车停在门口,沈锐意就从门里冲了出来,一个箭步跨到车旁边,开了车门,将梅琳拖了出去。

    他的手在方向盘上握了握,没有动。然后,他听到沈锐意的声音:“皓明,你去书房等着我!”

    梅琳被沈锐意抓着手腕,从屋外拖进屋里,从一楼拖到二楼。宿醉未消,昨晚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任何剧烈的动作,都令梅琳头痛欲裂。

    但是她一声不吭,任由他掐疼了她的腕子,将她拖进卧房,把她往床上一丢。

    然后他指着她,沉声斥问:“你说,昨晚你去哪里了?”

    梅琳借着他一丢的力道,顺势扑到了床上。然后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将自己从头到脚捂严实了,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

    沈锐意见她是这个态度,火气更大了,猛地掀开被子,将她拖了出来:“我在问你话!你昨晚去哪儿了?”

    梅琳打了一个呵欠,捂着嘴巴说:“好困,好想睡觉,你晃得我头疼,麻烦你松手。”

    沈锐意咬着牙瞪她,可是她闭着眼睛,根本就不看他。他想打她,又下不去手,想骂她,她根本不理。他郁闷极了,将她往床上一掼,转身出了卧室,直奔书房。

    杨皓明等在那里,坐在靠窗的沙发椅上,歪着头打瞌睡。沈锐意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惊醒了他,问:“昨晚是你带她出去的?”

    “是!”杨皓明坦白回答,“小嫂子说她要喝酒,如果我不带她去,她就自己去。我带着她去了Windwood酒吧,她几下就把自己灌醉了,结果跟一个白种人起了冲突,她还踢了人家一脚。我怕惹麻烦,就要带她回家,刚出门,就被飞车党包围了。我只好开车一直往东逃,等我甩掉了飞车党,天都快亮了。”

    前半部分,他都如实叙述,但是最后,他还是省略到了梅琳睡在车里那一段儿。

    沈锐意皱着眉头,听杨皓明讲完这一番经过,沉吟了一下,他说:“我知道了......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后天我去欧洲,你可以休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