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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匪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从楚亦跟前豁然站起，头也不回地跑进自己的房间，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脚下生风地一头扎进被子里。
她该下手的！难逢的绝佳机会，万事俱备，只要她铁下心来拿起匕首一划，宛宛就能获救，她也算圆满完成任务顺道离开楚家。
可是苏小匪整个脑袋都埋在锦被之中，双手使劲地抓着被子，揉捏绞动成一团。她下不了手，真的下不了手，就连去拿起洗脸盆边匕首的勇气都没有。
她怎么忍心在楚亦的身上划上血淋淋的一刀，怎么忍心！即便只是取血，也终究还是无法做到。
好头疼啊！苏小匪紧紧握着的手关节处开始泛白，宛宛还躺在病床上等着她救命，王小哥和王嫂子还期待能有奇迹发生，她走之前明明信誓旦旦一定完成任务，可如今竟是连拿刀都做不到了。
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苏小匪趴在那儿，眼睛闭上，任思绪无限地放空
楚亦从主卧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苏小匪整个人趴在被子上，眼角还有泪水未干的痕迹，人已经累得睡了过去，眉心却依旧紧紧皱着，似乎有心事一直萦绕着她，始终无法解开。
楚亦没有挪动她的身子，只是将两侧的被子拢在一起，盖在苏小匪的身上。冰凉的指尖触到她手臂的肌肤时感觉到她轻颤了一下，须臾又没了任何动静。
楚亦收回手，用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一遍，身子温热起来，才又继续给苏小匪掖好锦被。
“我多高兴。”他声音低沉微哑，“你到底还是舍不得。”
楚亦无声地笑笑，“便是这片刻的犹豫，也足够了。”
苏小匪许是趴着难受，嘟囔了一声翻转过来，眉心依旧紧锁着，皱成了一个“川”字。
楚亦伸手去抚平那道皱纹，轻轻地，似划过一段舒滑绸缎，慢慢辗平，辗平。
望着熟睡的小人儿，楚亦缓缓地俯身下去，就在即将触碰到苏小匪的唇角时又堪堪止住，他好看的眉头微微拧起，迟疑了半响终于发出感叹，“哎，实在是太丑了啊！”
苏小匪隔天起来，想要动一动脖子伸一伸懒腰，直到颈上传来疼痛的感觉，她才回想起来，自己昨晚上是负伤回来的。
以为伤得不重，没想到过了一个晚上伤口还是这么疼，她不敢触碰，只能揉揉旁边的肩膀。
楚亦给她下了特令，准许她负伤期间可以不必打卡上班，苏小匪欣慰，至少是可以不用起得比鸡早了。
昨晚的那场刺杀似乎只是一个梦，百姓清晨起来，活动照旧，在长长的马路上穿梭行走，叫嚷买卖。他们谁也不知道，仅仅就在昨日，这里曾血流满地，横尸数十人。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所有痕迹冲刷干净，便是连一点血腥味都闻不出来，只余下雨后空气清新的香草味。
她带着一副类似贵宾犬的非人模样在锦华居里晃荡，一不小心，遇上了许久不见的董叔。
董叔看到她像是终于认识了话本里的传说人物，指着她惨不忍睹的尊容大悟道：“你便是那萧翡？”
苏小匪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点头。
他目光很是复杂，深邃地不若往常那般平静无波，看着她道：“我听说了，你昨晚为了救少爷负了伤，倒是个有勇气的姑娘。”
苏小匪冷汗，若是您老人家还知道我昨晚上差点一刀伺候了你家少爷，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许久不见董叔，他的话倒是变得罗嗦起来，“我听管家说，你在藏书阁做事？”
苏小匪摇头，“奴婢现在被少爷调过来锦华居当婢女了。”
“哦。”董叔的神色变换了一番，神色莫名道：“是这样啊。”
“少爷除了萧一，鲜少有人能近得了身，小丫头倒是厉害。”又是这样带着点慈祥的笑，苏小匪不知怎的，每每看到董叔这样笑，就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她慌忙低下头，“奴婢惶恐。”
董叔打量了她一番，再没有多说，寒暄了几句便拂袖离去。
苏小匪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凭她的察觉，似乎楚家的高层人员对她的态度和说话的神情都有些莫名的奇怪。
高层人员包括了萧一、董叔、老管家、殷娉婷以及大领导楚亦。
好像从她踏进这锦华居之后，就像是掉进了一个备好的陷阱里面，自己却傻傻犹不自知。
趁着楚亦去书房，苏小匪回去将自己遗落的匕首重新拿了回来，她将匕首打开又合上，打开又合上，心里头的烦闷气越积越深，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自己该得抑郁症了。
随便扯了朵花，不该下手，该下手不该下手，该下手，不该下手。
咦，怎么会不该下手呢？苏小匪唾弃自己，还依旧昏迷不醒的宛宛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枉费她叫了你那么久的姐姐，你竟是连救妹妹的心都没有了！简直铁石心肠！
不行不行，再来一遍，再来一遍，苏小匪深呼吸一口气，又伸手摘了一朵。
“该下手，不该下手该下手，不该下手，该下手。”
怎么能是该下手呢？苏小匪抓狂，楚亦无论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待你一直都不薄。昨晚上为了你，宁愿自己死撑着也不昏睡过去，可你居然满脑子想着要如何算计他。你你你你怎么能忍心对他挥刀相向，苏小匪！
脑海中两个小人在拼命打架，苏小匪嚎呜一声，痛苦地抱住头。
这应该是她做过的最艰难的选择题，考六级卷的时候都未曾有像现在这样抓耳饶腮痛不欲生。
子啊，她仰天振臂，拜托你带我回家吧！
天上一片寂静，远方默默地飞来一群鸟，嘎嘎地叫上几声，又默默飞走。
苏小匪挠头，又重新退了回来使劲挠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