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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被宽恕的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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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你明白了吧?顾芊芊!”沐君豪陡然提高音量,“如果你现在年满十八岁,你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你那两百亿财产将会自动顺延过户到顾伯熊名下!”

    芊芊倒吸了一口凉气,数月间无数曲折跌宕生死攸关终于找到了缘由。

    当年,她的先祖出于心虚,偷来的锣鼓敲不得,不置实业,转舵金融,悄然无声转移资产到海外买了信托基金。并守口如瓶。未等交待给后人,便在运动中受到冲击脑溢血一夜暴毙撒手人寰。

    芊芊奶奶唐三小姐少女时代只会打球跳舞看文明戏,庶务一概不识。除了那张单据上“2”和之后许多个“0”,余下字母都不认得。

    万没想到那笔钱经过九十年利滚利滚雪球一般最后滚成阿尔卑斯山。

    那份遗嘱犹如冲锋的号角,拉开了一场家族成员之间血腥杀戮的序幕!

    真的如同KIKI所说,先祖赚的是断子绝孙没屁眼儿的钱!

    芊芊此刻脑子一团乱,象是塞进了一团一团破鱼网。

    丝丝缕缕,缕缕丝丝。

    唯一能够清晰分辨的是,她不喜欢他叫她“顾芊芊”。

    远处大海翻卷着细浪,节奏舒缓,柔声呢喃,房间里一片静默。

    沐君豪清冷的嗓音重又响起,“等你18岁生日那天,会有一个瑞士银行托管人前来找你,签署一份文件,你会成为一名坐拥两百亿资产的新贵!在你18岁前,顾伯熊会对你很好很好。等你年满18岁之后,他会兑现承诺,送你去巴黎国立美专读书,最后,极有可能,你会沉尸塞纳河,或是坠落埃菲尔铁塔,或者干脆安睡在普罗旺斯一大片薰衣草之下的泥土之中……2月28号,我在绑架你那夜,坐在壁炉前,前后因果全都想明白了……”

    这男人真是自尊,他救了她,却没挑明。

    芊芊打算释放一些柔情,她分明记得今天此行目的是修复感情。

    “沐沐……”她嗫嚅着,噙着两眼泪花。

    这久违的称呼令他冰冷的心化成一滩春湖。

    “呵呵,不再是沐君豪了?”他眼一瞠,依旧倨傲,不肯纡尊降贵,“知道嘛,芊芊,张明来客栈第一天就紧张兮兮对我说,让我远离你,你是个不祥之物,你会带给我灭顶之灾,你会令豪格集团整个沉没!而我一意孤行,我说我爱你,我当初对你一见钟情,并不晓得这笔遗产,等我们结婚后,我会让芊芊把那笔不义之财统统捐掉。我沐君豪名下还有一百五十亿,够花了!张明说没用的,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执意培植一段纯真的感情,无异于在粪坑里栽种一支玫瑰!”

    他停顿了一下,满眼凄怆望着她。

    她忽然明白,他是委屈,他要倾诉,他牺牲了太多太多,而她无知无觉。

    芊芊扑上前去,紧紧握住沐君豪的手,哆哆嗦嗦语无伦次,“沐沐……我信你的……我相信你……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沐君豪不禁动容,他抬起手来,抚着女孩儿干净白晳的小脸,“呵呵,那时我们有多快乐,我们才来深圳那段日子,还记得3月10号那天下午……”沐君豪缓缓回过脸去,盯着身后那张大床,雪白的床单铺满银霜,树影婆娑,“那天,你在我怀里,从一个女孩儿变成一个女人,呵呵,当时你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哭着把爱做完。”

    他转过头来,郑重地捧起她的脸,目光弥漫着久违的柔情,“我一直趴在你耳边,轻声说着,别哭泣,别挣扎,你已经不再是一个女孩儿了……那天下午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芊芊含着两眼泪花拼命点头,“是的,沐沐,我记得,我全都记得,我们不需要那么多的。我……我只要你……”

    沐君豪缓缓垂下头去,盯着她两片湿润的粉唇,芊芊轻颤着,满怀期待。

    然而男人的脸色冷了下去,热情在渐渐抽离他的身体,他轻轻推开她,“没用的,晚了……”

    芊芊惶恐地追视着他,一种不祥的恐惧感一波波浪头般袭来。

    “沐沐,你不能怪罪我,不能因为我有钱就疏远我,这对我不公平!”

    她声音带着些许凄厉。

    “你?我已经惹不起!”沐君豪淡淡的,“我和兄弟们原本手足情深,如今却一个一个,弃我而去,甚至反戈一击,他们爱钱、爱顾家的女人,调转枪口对准我,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对我来说是最沉重的打击!”

    “沐沐,不会永远这样的,我们一起出国,远远离开……”

    沐君豪象在梦游一样,毫无反应,他木然从沙发上捡起外套,哗哗抖落撑起,“芊芊,张明是对的,星斑哥也是对的,我需要理性一点,不能再死人了。先是你父母,然后是顾诗诗,然后安平,接下来还会死人,一个接着一个,我们都是有罪的人。”

    芊芊追着他的身影,“沐沐……你什么意思?”

    沐君豪穿戴好,冷冷盯视着她,“芊芊,好好保重自己。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我最近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我有预感,我来日无多,我要去教堂找神父,我需要忏悔。据说,不被宽恕的罪人,是无法上天堂的。”

    说罢,他冷冷瞥了一眼床边的芊芊,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他在骗人,又在骗人,他一定是去香港找那个女人。

    仅仅是出于倨傲,仅仅是因为自尊。

    芊芊绝望透顶,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吼道:“沐君豪,你敢走我就敢跑!”

    他忽然停住,沉思默想。

    芊芊浑身发抖,气愤伤心失望几乎摧毁了她,丁点希望,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如果她知道他们即将面临一场长久的分别,她一定会抛开自尊不顾一切扑过去,死死搂住他的双腿,拽紧他的衣角,哭着乞求他,不给他去任何地方。

    沐君豪仰面长叹,俄尔,他抬起腿来,果断迈出门去。

    头也不回。

    走廊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坚定决绝,转瞬远去。

    芊芊瘫软地扑倒床上,大哭起来,巨大的悲伤如同泰山压顶般倒向她,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颈间、胸脯、地上,洇湿了一大片床单。

    此后人生,她再没那么哭过,再没那么绝望过。

    如果不是怀着宝宝她一定此刻奋不顾身去跳海,瞬间脱离人世间这汪洋苦海。

    渐渐地,不知过去多久,芊芊头脑麻木,她倚在床边枕着一双玉腕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凌晨,清丽可人的阳光洒进房间,条条缕缕扯着金线,窗外那棵美人树上画眉鸟早课般按时叽叽喳喳,飞进飞出。

    芊芊懵懵然睡来,抽搐着,指尖捻去贴在鬓角湿濡的头发。

    忽然间,一阵悠扬清婉的音乐声响起,她惊喜万状飞快掏出电话,“喂沐沐!”

    然而电话那一端是长长的沉默和重重的喘息。

    不大一会儿,一个疲惫无力的声音响起,“芊芊,是我,谢元。”

    嗯?螃蟹哥哥从来不这样称呼自己的。

    芊芊下意识挪开电话,扫眼屏幕,没错,是咖喱蟹的电话号码。

    “听着,你听我说……”他几乎是磨牙凿齿般吐着每一个字,“芊芊,我中枪了……走不了路,有可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

    “什么?”芊芊惊得睁圆了眼睛,下颚颤抖着。

    “芊芊,赶紧告诉豹哥,清早我巡园开车走到边境,发现玫瑰茄园中央,种了一大片……罂粟花……足有上百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