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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9章 宴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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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个劲衣武士快步进门,望着御秦招了招手。

    “伯父,我失陪一下。”

    御秦欠了欠身,离坐而起。和那人走到门外,低声道:“什么事?”

    那人恭身道:“老爷让你今晚派船去接,大概后半夜便能回来。”

    御秦神情一肃,回头往暖阁看了一眼,点头道:“好,我马上准备。”

    那人又道:“最近岛上不太平,一定要妨着飞龙卫的爪牙。”

    “放心。我会注意的。”

    御秦挥手让那人离开,一进暖阁,重又堆起笑容,拿起酒杯道:“来,伯父,咱们继续喝,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哦,还有邢公子和墨侠士,请——”

    “请了。”

    明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脑子却在忖思御秦和那人的说话,莫非祝焱要回庄了?

    一阵人语声传入耳中,明钦清醒过来,睁眼往窗外望去,院中已是暮色沉沉。

    房门上响起毕剥之声,虞妩推开房间,眸光流转,落到明钦身上,微笑道:“英秀姐姐请我们赴宴,你去不去?”

    “客随主便,岂有不去的道理?”

    明钦起身穿上鞋履,走出厢房,就见祝英秀也站在门外,她换了一身藕色长裙,面若嫩蕊,眸似秋泓,身段婀娜,凭增了一段清媚之气。

    “二小姐——”明钦拱手为礼。

    祝英秀笑道:“家父不在,我和大姐理当尽地主之谊,若有照顾不周之处,你们可要适时提出来,千万别见外。”

    “哪里。”明钦谦谢道:“二小姐客气了。”

    说话间,虞清也收拾停当,迈步出来。

    “见过虞伯伯。”

    祝英秀含笑行礼,虞清摆手笑道:“年纪大了,筋力日衰,让贤侄女久等了。”

    “没有。”

    祝英秀拉着虞妩的玉手,走不数步,对面的房门忽然大开,走出一个青年男子,招手道:“英秀小姐——”

    祝英秀充耳不闻,脚步反而快了一些。

    那人绕过园中的花树,截住去路,气喘吁吁的笑道:“英秀小姐,多时不见,这几位都是贵庄的客人吗?”

    祝英秀眸光一转,似乎才发现了他一般,颔首道:“邢公子,你这是要出去吗?”

    “我……”

    邢姓男子干咳了一声,岔口道:“不知道岳父大人几时回来,你我也好早日成婚。”

    明钦和虞清、虞妩闻言大讶,想不到此人居然是祝英秀的未婚夫婿。他虽然衣衫敝破,倒也相貌端正。

    祝英秀盯了邢姓男子一眼,脸容不由冷沉下来。

    “英秀,这位是……”

    虞清原以为此人是祝焱的庄客,无甚相干,既是祝英秀的未婚夫,便不能置之不理。

    祝英秀踌蹰未答,邢姓男子抢着道:“在下邢威,是英秀小姐的未婚夫。我们本是指腹未婚,可叹我家道中落,惟有老母在堂,特命我来投奔岳父祝庄主。”

    “原来如此。”

    虞清对祝焱的家事不甚了解,见祝英秀低眉垂首,似乎对这个未婚夫不甚满意,自然不好多说。

    “老朽虞清,乃是祝庄主的故友。他如今不在庄上,等他回来自会为你们措办此事。”

    邢威感叹道:“我也知岳父慷慨好义,绝非嫌贫爱富之人。不瞒老伯,我邢家也是神族血裔,在当地颇有名望,只因得罪了东城,才沦落至此。”

    神族是三界第一族群,开辟之主盘古神王和天道之祖太元圣母的后裔。

    《易传》有云,“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道德经》则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一偶一奇便是天地化生的法则。

    盘古分天地,则有皇天和后土,道祖执阴阳,则有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四象指的是少阳东王公、太阳帝俊、太阴老子和少阴西王母。

    八卦指的是天神刑天、地神女魃、风神禺彊、雷神夔龙、水神共工、火神祝融、山神夸父、泽神云梦。

    这些神人便是昆仑神族的核心力量。盘古归化之后,两眼藏于日月双星,眼有白黑,是阴阳之分。日曜为东皇太一和神女羲和,月曜为月老和嫦曦,这是神族的旁枝。

    皇天和太元圣母争权,失败后逃往西方。太阳帝俊断天神刑天之首,夺得神王之位,此后迎娶羲和和嫦曦,生下十大金乌皇子和十二月女。三大神族才归于一统。

    神族的化育能力不强,生育需要父精母血,人类十月怀胎,神人孕育期则更长,哪吒三年六个月方始降世,老子则为八十一年,所以生育对母体影响很大,生得太多,元气难复,会消减寿元。

    神族是三界的主宰,凡事自不肯亲力亲为,结果自然要驱使鸟兽服劳役。

    神族对鸟兽的役使却也使得五虫灵智渐开,甚至出现了神兽。所谓神兽便是神人和四灵媾和的结果。

    四灵灵智大开,修炼成人形,渐渐抟结成族群,互相对抗。神灵扶植四灵争权夺利,岂料善骑者堕,善泳者溺,神兽本有神族和四灵的血统,传承下来智能和法力不比神族逊色。

    龙族遂能混一四灵,征伐神庭,迫得神族流离失所,真是亘古未有之奇变。

    天庭有鉴于此,故而禁止仙凡婚配。其实西王母入主天庭之后,天界神族和海外神族合而为一,古神族的血脉几乎荡然无存,天庭以道术称尊,非以血脉为主。

    但是仙凡通婚必会使道术流入凡世,血脉融通尚在其次,方今神祇本没有多少古神血脉,况且修行法门大开,炼气、炼体、炼器各擅胜场,和血脉有关的惟有炼体一途而已。

    凡间的技艺也常有传子不传女的家法,这对把控稀有资源自然有一定作用。但道术为天下公器,奇功秘法秘不外传,只能渐归消亡罢了。

    至于有些技艺害怕所传非人,这也惟有公开传承方为上策,‘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哪里有罪恶,哪里便有志士仁人与之对抗。反而是奇功秘技,不为人知,一旦所传非人,没人能够制约,危害更大。

    是以仙凡不得婚配的天条一直流传于传说中,并不符合天道精神,自然也不敢堂而皇之悬为典制,牛郎织女、玉帝之妹、三圣母之类的例子乃是另有隐情,说他们违反天条,不过是替玉帝曲讳罢了。

    其实神族之衰未必不是秘其道术的结果。起初神族驯养五虫,不过是便其驱策。五虫和神族接触日繁,灵智渐开,直立人行,甚至私相媾和,既有其必然,也非神族始料所及。

    但神族始终不允许神族和四灵婚配,神族一直将五虫视作奴役,即便五虫能修成人形,甚至出现麒麟、凤凰之类的圣兽,也绝未将五虫提升到等同的地位。

    人族和妖族同样相互敌视,这和两族长期的竞争有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两者并无主奴之分,这与神、兽两族的关系还不太一样。

    神族经过几次内乱,古神宿将调落殆尽,而神族一向神圣其血统,尽管四灵不论血统还是道术都得其遗传,在典律上始终不予承认。

    而四灵之间则混居已久,祖龙帝国覆灭之后,四灵演变成统一的妖族,并没有太多此疆彼界,是以祖龙扫平六国之后,能尽起大军征伐神庭,而赫赫有名的八大神族已经只剩下风神禺彊,山神夸父,而昆仑神族十之八九都是四灵奴隶,这些奴隶供神族驱策,苦不堪言,当此之际,便临阵倒戈,兵败如山倒,神族主将夸父临战而殁,化为崇山峻岭。

    夸父一死,祖龙大军势如破竹,帝俊仓皇出逃,风神禺彊率领水师屯于东海,苟延残喘。

    作为三界第一名族的神族从此分崩离析,昆仑神庭覆灭。

    可惜祖龙并未吸取神族败亡的教训,龙族成为新贵族,凌驾于万族之上。祖龙本是好大喜功之人,奋六世之余烈,乘时侥幸,未见得有多少雄略奇谋。正所谓亡神族者神族也,非龙也。

    神族统治三界亿万年,世间万族,何一非其后裔?不是传其血脉,便是受其教化,可惜神族终无公天下之心,穷奢极欲,以致天怒人怨,自取灭亡。当初若能释放奴隶,召回诸神,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说到神族血裔,可就只有四象八神的门人子弟方能当之。

    皇天是盘古神王长子,继承神王之位名正言顺。皇天出逃之后,本该由东王公继位,东王公避让不肯,遂有帝俊和刑天争位,帝俊是太阳之火,刑天是八神之首,这一战帝俊虽胜,不但刑天一族被逐出神庭,其他诸神也心怀不服,从此不朝。

    …………

    邢威自称是神族血裔,大概是天神刑天的后人。

    东城是帝国三大内卫之一,首领是‘城狐’郦姬,其人非常神秘,据说是骊山狐族。

    祝英秀听邢威意含讥刺,不耐烦道:“好了,我和大姐要为虞伯伯接风洗尘,你也一起过来吧。”

    “是,是。”

    邢威恭了恭身,谦让道:“虞伯伯请。”

    “请——”

    御秦准备了半天,在暖阁中设下筵宴。御秦在阁外迎候,望见众人到来,连忙上前礼见。

    “邢公子,你也来了。”

    御秦看到邢威微觉惊讶,不由瞥了祝英秀一眼。

    邢威来到庄上已经多时,他和祝英秀早有婚约,不过祝英秀对他不甚满意,祝焱又有事离庄,还未来得及给他们操办婚事。

    暖阁中摆了一张八仙桌,祝英姿坐在一旁,看众人进门,也起身让座。

    众人围着八仙桌坐了一圈,虞清年纪最长,又是长辈,自然坐了首位,御秦在下首作陪,身边是祝英姿,虞妩坐在另一边,祝英秀颇有亲近之心,邢威挨着祝英秀坐,明钦和祝家人俱不熟识,倒坐在祝英姿和邢威中间。

    御秦招手让丫鬟上菜,稍时摆满了一桌,煎炒烹炸一应俱全,鸡牛鱼蟹应有尽有,馨香四溢,颇为丰盛。

    御秦提起酒壶,拿起桌上的杯子一一斟满,只有祝英姿有孕在身,不便饮酒。

    御秦放下酒壶,拿起酒杯,殷勤笑道:“虞伯伯远道而来,偏巧岳父不在庄上,小辈多有怠慢,我代岳父和英姿敬您一杯,还望伯父不要介怀。”

    虞清摆手笑道:“贤婿说哪里话,老朽不请自来,实是叨扰了。来,来,大家同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祝英姿近日有些厌食,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见祝英秀和虞妩低声说笑,将邢威冷落一旁,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邢公子,这几日在庄上住得还习惯吧?”

    “甚好。”

    邢威点了点头,询问道:“不知岳父大人几时能回。我家里还有老母无人照看,离家日久,着实有些惦念。”

    “应该快了吧。”

    祝英姿粲然一笑,慢条斯理的道:“我爹临走时已有交待,我已经在给秀儿准备嫁妆,等爹一回来,举行了婚礼,你们一道回去,料想老人家见了也高兴。可惜路途遥远,不能接她前来。”

    邢威大喜过望,赞道:“还是大姐考虑周到,我和英秀都已长成,本该早日完婚,奈何家贫如洗,无力措办婚事,故而蹉跎至此。”

    祝英姿淡笑道:“君子患不自立,何忧贫贱。公子年富力强,不难做点事业。秀儿在家娇纵惯了,恐怕侍候不好老人家,往后还望公子多多担待。”

    “这是自然。”

    邢威的父亲也是当地富绅,交游广阔。但他不治产业,挥霍无度,又被东城缉拿,一命呜呼,死后剩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邢威是个浮华子弟,父亲一死,失了颇高,总觉得祝家对他另眼看待,借故推托,不愿履行婚约。

    祝英姿和御秦低声说了一句,起身道:“伯父让御秦作陪,我身子不适,先回房休息了。”

    虞清点头道:“侄女只管自便。”

    “大家慢用。”

    祝英姿含笑示意,步履款款的去了。

    虞清有御秦相陪,虞妩和祝英秀说着话,明钦只顾埋头大嚼,倒是邢威想和祝英秀搭茬,却插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