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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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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程府,吕荞先向程夫人和程老爷问了好。由驼铃引去程渊书房。

    屋里正点着熏香,程渊伏案疾书,面前摊副山地走势的地图。

    “少爷,吕表爷来了。”门未掩,驼铃敲响门框请示。

    程渊搁笔,甩甩手肘道:“快请进来。”

    吕荞从外头走进,见程渊拱手道:“表弟,最近可还好?”

    程渊笑着请他入座,边打趣他:“有甚不好的,不过几日未见,我好不好荞哥你一号脉便知。”

    今儿吕荞心里一堆烦心事,也没心情再热衷把脉,他见程渊像正忙碌,便开门见山道:“不用号脉,观你气色也只神清气爽,定是些日子与我相商之事有了好消息。闲话莫说,我今日来,是带了件事麻烦表弟。”

    程渊命驼铃沏茶,靠在椅上忙道:“你我亲戚,何谈麻烦。荞哥说便是。”

    “表弟可还记得先前去你家庄子游玩,遇到位女子被他表兄欺辱,恰被我等救下,你家庄头言她父母双亡身世凄惨,引得众人一阵唏嘘。”

    程渊想了想,似乎有这回事。

    “你一说我就能想起,那女子还背篓芋头谢我来着。但我防府里奴才欺压庄民,收受财物,早立下规矩,除庄头外不得进物到程府。便将那女子撵走了。”

    吕荞拍桌叹道:“表弟你这是利落的好手段,可惜我一时心慈手软,惹出许多祸端。那女子也背篓芋头寻我,不料被常年跟随我左右的伙计推攘一跤,当时便晕厥过去,我便当她病人医治,又差伙计她醒后送回家,不知两人怎么一来二去便有了私情,男女之事我不爱管,可不知他俩打的甚主意,那女子在八角之中掺了毒物托伙计倒在店中生药里,幸好被秋云姑娘买去些,她店里厨子发现此毒物后直报店中,才免于家中医馆惹上祸事。我今日来,就是想像表弟讨要此人问个分明,到底有何仇怨要如此害我家。”

    程渊不想他手下的庄子里出得这种人,想葛老一向办事牢靠,应当与他没有关系。当下应承道:“竟有这等事,我马上差驼铃拿手牌去将人留住带到你府上。”

    说完摇铃唤驼铃进来从书架柜子中取出手牌,吩咐道:“与葛老说……”想起还不知名字,程渊回头冲正呆坐在椅上的吕荞问道:“荞哥,那女子的名字可知晓?”

    “清燕。”吕荞从艰难的吐出两字。想到这女子便想到田平,想到这些年的相处,不知道他是被哄骗还是知情,不知道该拿他是去是留。

    “与葛老说,留住那清燕姑娘,找几个婆子陪着一道,送去吕府。先好言请得,若敢抵抗捆了便是,男儿不许沾她,只让女流去擒住。”程渊将手牌交驼铃托举的手中,又嘱咐道:“驾马车去,不得耽搁,也不许听那女子浑说,只管捂住耳朵逮人。”

    驼铃领命自去办事。

    吕荞见事毕,便要告辞,程渊,知道他心中惦记着事留不住,亲自送将他送至门口。

    吕荞出了程府继续回馆中做事,却不要田平在跟前,支使他到门口迎客,又找人看住他,只待“请”那女子来两厢对话。

    却说这驼铃驾车往连家庄,出城不久正行在大道上,突遇一小娘子拦车,便勒马停下。他是个热心肠,见女子似要搭车,便主动开口问道:“姐姐可是走了累,若不嫌弃,上车我载你一程。”这原也是她拦车的目的,她头如捣蒜,口中忙不迭的谢,也不用人扶自己便踏上车,坐在驼铃身畔。

    驼铃驾着车儿继续走,女子只捡话与他攀谈,一问得知他原是程府的小厮,又甜言蜜语奉承,把驼铃哄的飘飘然,话如流水顺着从嘴里吐出。行不出几里路,家底都快被摸清楚,只晓得女子住在前头杨家村。

    “我不知杨家村在何处,姐姐你可得看着路,到时叫我,我身上揣着任务,不得耽搁。”

    女子点头道:“这是自然的小哥,杨家村和连家庄是一条道上,不会劳你转趟。”眨眨眼睛又问道,“不知小哥去连家庄可是收租,现下到,庄民都在田里忙碌,恐不好寻人呢。”

    驼铃笑嘻嘻道:“嚯,姐姐也知连家庄归程府呢。”

    女子掩嘴笑道:“连家庄是方圆最阔的庄子,不归程家归何家。”

    驼铃听人夸程家就等同夸他,对女子又热情了几分,嘴里一时没把门,把去连家庄所谓何事和盘托出,嘴中直道:“也不知那女子做的甚孽事,惹了吕家,那吕家和少爷是何等关系,也是她敢招惹的。”

    他说的畅快,不想旁边女子已脸色煞白,不再言语。驼铃看她眼,只当她晕车,便未再闲扯。

    又行了一盏茶,只见两边竟是葱茏茂林,女子却吆喝着要下车。

    驼铃看森森幽林,里头盘根错节,越到深处竟什么也瞧不见,只剩下黑漆漆的树干。

    不由好奇问道:“这附近也有人家?”

    女子不答话,只央着要下车,驼铃不好耽搁,便停下车,由她去。女子下了车,连声道谢也没,扭头朝丛林中奔去。驼铃觉得自己被人用完像垃圾扔了似的,一时之间气结,手中缰绳甩的飞快。

    随他远去,女子悄悄从林中探头探脑出来,头上初一朵小百花也不知飞哪儿去,借着外面的阳光看她美丽的面庞,不是清燕又是谁,她盯着驼铃远去的方向,从眼里直到手指尖都狠的发抖。好你个吕荞,好你个程府,都来欺负我这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但她也清楚自己斗不过两府人家,现下若被抓去定要吃上官司,那官商勾结不会轻饶她的命,想到此处,她一咬牙,反调转回洛县。

    到吕氏医馆,正巧看见田平在门口迎客,便花两文钱使一个小童偷偷递话与田平。

    此时吕荞在里头坐诊,而他叮嘱看着田平的伙计被位难缠的病人绊住,乃自田平一时出馆也并未惹人瞧见。

    田平尚欢喜清燕去而又返,刚迈入巷中,便被清燕一把抱住,惊喜的他的整个心差点冲到天灵盖,这突至的幸福竟让他生出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

    他想反身回抱,却听身后的女子哭着道:“平哥,你得帮帮我。”

    哭声里满是焦急。

    “怎么了?怎么了?”田平忙回过身掰着她肩膀,看她泪水盈盈的脸,心里绞痛,抬指为她轻轻擦掉泪水,关切的问道,“是遇上何事?先别哭,你尽管说,我都帮的。”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从清燕眼中涌出,她吊低田平脖子,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上面眼泪像露水沿着花瓣滑过,十分招人怜爱,“平哥,方才回家路上遇着我表哥,要不是路人好心,我差点又落入他手中,这样惊弓之鸟般的日子我也过够了,孤独许久,我只想要个温暖的家,要个坚实的肩膀依靠,平哥,我不要三媒六娉,我只要你带我走,只要你开口,我就是你的人,你开口好吗,求求你,说你愿意带我走。”

    田平急的只拿鼻尖去蹭她泪水:“愿意,清燕妹子,好妹子,我带你走,让你靠一辈子。”这一刻,什么老娘少爷,田平都抛到九霄云外,他轻轻捧起清燕娇嫩的脸颊,抹去颗颗泪珠,将她的脸贴至胸口,闭上眼深情道:“你愿靠多久便靠多久吧,我命都给你。”

    清燕温柔顺从的靠着他,喃喃的唤:“平哥。”

    两人温存不过片刻,清燕便推开他,柔声道:“可咱们终不能私奔,对你对我都不好,我孤女倒罢了,你总是有爹娘,不能让人戳着脊梁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