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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的男人叫毛长林,也是平兰乡的人。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叔父辈出门打工,如今已经三十多岁,在青州隔壁的坤江市买了房子。
青州的确是一座好城市,无论经济还是人文都排名全国前列。但正因为它太好,所以精英众多。
在这里生活,普通人的压力非常大。
坤江离青州只有三十公里,直线距离可能还没青州从南到北远,所以很多在青州工作又买不起房子的人,就退而求其次去了坤江居住。
许多年前。江可雯也生活在平兰乡,初中的时候才去了青州。
对这个漂亮的女孩,毛长林一直都很有想法。
但年轻的时候没钱,忙着打工赚钱,加上江可雯还小,就给错过了。
等他赚了点钱想娶媳妇的时候,江可雯也长大了,变得更漂亮。
太漂亮的女人,更容易单身。
因为身边围绕的多半是拈花惹草的渣男,真正能为她们付出真心的,却又总会因为自卑敬而远之。
所以,只有每次过年的时候,毛长林才能见江可雯一面。
往常江可雯回来从没带过任何男人,今年出乎意料,所以毛长林原本家不是这个方向,却还是追了上来要送她一程。
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他希望江可雯能够看到自己的成就。
你们没车,靠两条腿走路,哥已经买车了,二十多万。
这就是毛长林最简单。最朴实的炫耀方式。
得不到,也要让对方感到后悔。
一里路很快就到了尽头,送到了家门口,毛长林按下车窗,冲江可雯露出笑容。说:"妹子,以后多联系,咱们都是乡亲,在外面要互相帮助的。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哥说!"
江可雯在医药公司呆了那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自然能理解毛长林的心思。
她笑了笑,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瞧你这话说的,生分了啊。"毛长林笑呵呵的合拢车窗,这才掉头回去。
副驾驶坐着的女人脸上笑容收敛许多,冷哼一声,道:"这下得意了吧?我可警告你,在她面前你装装样子我不介意,但要真让我发现和她密切来往,看我怎么收拾你!"
毛长林讪讪一笑,道:"哪能啊,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副驾驶的女人又哼了声,道:"可雯这脸蛋确实长的好看,可惜找男人眼光不怎么样。看那人的样子,估计也快三十了,还只能买个破二手车,一看就知道混的不咋样。所以说啊,这女人长的再好看也没用,能找个好男人才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说自己找对了呗。"毛长林呵呵笑着说。
那女人瞥他一眼:"勉勉强强吧。反正比她找的强。"
而另外一边,周睿颇为感慨的道:"你老家的乡亲好热情啊,在市里可很少能见到这样的了。"
"热情你个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马上到家了,可别说漏嘴了!"江可雯提醒道。
他们两人来的时候就对过"台词",周睿对医药公司完全不了解。干脆实话实说准备自己开药铺。初中同学,街头偶遇,两三顿饭吃过就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很简单也很完美的经历,相信足够糊弄家里人了。
还没到门口,前面的平房里就走出来一个提着篮子的妇女。看到江可雯,立刻惊喜的跑过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说话时,那妇女转头打量着周睿。
江可雯连忙介绍道:"妈,这就是我说的周睿,以前也在青州二中上学,你还记得不?"
"那你们俩到底是同学,还是……"江可雯的妈妈巩辛怡疑惑的问。
江可雯揽住她的肩头,往屋子里推,边走边说:"哎呀,都跟你说了他是我男朋友,怎么还问来问去的。爸呢?不会又去找人打牌了吧。"
"他敢!"巩辛怡哼声道:"上次和老郑他们一块打牌输了三百多,气的我都想过去掀桌子了。要是再去打牌,耳朵给他扭下来!"
周睿听的暗自咂舌,心想这位的脾气果然跟江可雯说的一样。十分火爆。
进了屋,正见几个男女在屋子里说话。看到周睿和江可雯进来,几人都纷纷转头看过来。
其中一名戴着眼镜的五十多岁男人满脸惊喜:"雯雯回来啦!"
"爸。"江可雯喊了一声,又给周睿介绍了一番其他人。
江振波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周睿,心里已经隐约猜出这个年轻人和女儿的关系。却还是忍不住问:"雯雯,他是……"
"爸,这是我男朋友周睿,上次电话里跟你说过的。"江可雯道。
"呦,小雯都带男朋友回家过年啦?那看样你们老江家大喜的日子也快了。"旁边一个男人笑哈哈的说。
而一个胖胖的妇女则瞅瞅江可雯和周睿手里提的水果,忽然笑呵呵的问:"可雯,头一回带男朋友回家,眼瞅着马上要过年了,不会就给你爸买这点水果吧?"
"就是啊,我们家那小子去瞧他老丈人的时候。带了一车礼物。什么衣服啊,手表啊,烟酒啊之类的,花了差不多一万块,比看老子还孝顺!"另一个男人做出满脸悲痛的表情。
虽然他是以开玩笑的口吻批判自己的儿子,但实际上,谁都能听的出来话里带着浓浓炫耀的味道。
两相对比,就拎了几袋子水果的周睿,显得很不上档次。
而那个胖胖的妇女又探头看看外面,问:"你们不会走着来的吧?"
"车坏了,在县里修呢。"江可雯回答说。
胖胖的妇女呵呵笑了声,没有再问什么。
但江振波和巩辛怡夫妻俩的表情,已经没办法再维持先前的笑容了。
说话的这几人,都是平兰乡的老乡亲,平日里就爱攀比。
现在"女婿"登门。却一没带礼物,二连个车都没开,实在让他们觉得掉架子。
巩辛怡脾气暴躁,
心情不好,也懒得跟这几人磨叽。便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有事下午再说吧!"
这直白的逐客令,让那几人露出无奈的表情。十里八村都知道,巩辛怡是个直肠子,说话做事从来不管不顾的。
往常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心里会很不爽。
但今天,几人心里却轻松的多。
因为巩辛怡那个漂亮闺女,找了个很一般的女婿,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对处于最底层的人来说,别人的不痛快,就是他们快乐的源泉。
把人都赶走后,巩辛怡回来瞪着江振波,道:"不是跟你说了吗,谈事别往家里带人。看他们那一个个的!"
江振波很是有些难为情,道:"孩子还在这呢,就不能给我点面子。"
"你有个屁的面子,糟老头子还要面子!"巩辛怡呸了一声。
看着亲爹被训的不敢吭声,江可雯连忙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桌子上。道:"妈,这些水果可都是我和周睿挑了好久的,都是你们俩最爱吃的,尝尝看?"
"行了,我又不是生你们俩的气,真以为我跟他们一样啊!"巩辛怡没好气的道:"我就是烦那些人势利眼,买水果咋的,我闺女买的,我就爱吃,他们想吃我还不给呢!"
江振波也连忙在旁边附和道:"对的,他们没见识,不懂什么叫礼轻情意重!"
"你懂咋不跟他们解释解释这句话什么意思?刚才不吭声,现在装好人!"巩辛怡愤愤的说。
江振波脖子一缩,干脆不说话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老婆正在气头上,只要自己一出声就有无数炮弹打过来。
江可雯对父母的脾气性格很了解,也知道该怎么调节气氛,便笑嘻嘻的道:"爸,我听妈说你跟郑叔他们一块打牌输了好几百?他们今天来,不会又喊你去打牌的吧?"
"你可别冤枉我。其实我只输了二百八十块钱。"江振波刚解释了一句,见巩辛怡眼睛瞅过来,赶紧换话题:"他们今天来找我,主要为了去县里要补贴。"
"虽然你有个老同学在县里上班,可也不能每年都去啊。再说了。就咱们这,能有什么补贴啊。"江可雯不满的道。
父亲江振波的大学同学,在百叶县委做办公室主任,专门负责贫困乡村这一块的扶持。所以平兰乡每次想要补贴,就会让江振波领头去。
然而县里给补贴。也得你有个差不多的项目。平兰乡这里到处都是石头,耕地被切割的根本没办法规模化种植什么农作物,更别提种树了。
也有人异想天开,说要搞旅游,可让人来看什么?
就那几座长着苦草的石头山,还有一条一个猛子就能扎到对岸的小河?谁疯了才会来这种破地方旅游。
因此,补贴要的非常艰难,前面几次都是靠江振波厚着脸皮好说歹说才给了点。
今年再去,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几人来的目的,就是想商量个法子,搞点什么能申报的项目,好歹师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