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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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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道曲折,李韫撑着一把伞慢慢往山下去。她刚刚在山上遇到了一位以前结识的夫人,对方约她去庄子喝茶,推脱不掉就应了邀约。眼见天色已晚,她告辞离开,对方看她孤身一人就热情地请她留宿一晚,但是她想到明天早上还要授课,只能百般推辞。对方见她去意已决,就安排了婆子送她下山。这座山紧靠广州城,她见快到了山脚就让那婆子回去了,一个人继续下山。

    夕阳把整个天都染成了红色,她的脸在余晖中熠熠生辉,山中有风徐徐吹来。突然,一阵急驰的马蹄声传来,她抬眼看去,突然一个黑影冲自己跑过来,片刻就落入了一个人的怀里,脖子上冰凉一片,接着就听到一个声音:“不许动,否则就要了你的命。”

    “住手。”飞驰的骏马停在面前,扬起一阵灰尘,灰尘落下,李韫才看清面前的人,为首的人穿着官服,后面跟着几位官差,看来是官府的人了。

    待萧哲看清被嫌犯当作人质的人之后,明显呆愣了一下,心跳如鼓,强迫自己冷静:“杨忠,你跟我回去,不要伤害无辜之人。”

    那被叫着杨忠的人神情激动:“我不回去,我情愿死也不回去。”

    萧哲循循善诱:“你的妻女都不管了吗?你回去把事情说清楚,争取戴罪立功。”

    杨忠摇摇头,手一抖,李韫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红痕:“反正都是死,我不回去她们还有一条生路,我回去了谁都活不成。”

    萧哲看到那条红痕,心微微有些颤抖:“我跟你保证,只要你坦白从宽,我一定保你妻女无碍。”

    听到萧哲的保证,杨忠有些动摇,手上的刀有些松懈。突然,一只利剑飞射到他的胳膊上,剑入骨肉,他手上的刀叮当掉在了地上,几个官差直接奔过去把他绑了起来。

    “萧哲,你个骗子,骗子。”杨忠被绑起来了,胳膊上血流如注,他梗着脖子冲萧哲叫嚣。

    萧哲没有理会他,只冲身边的官差吩咐:“回去严加审讯。”

    “是。”

    官差们带着杨忠离开了,萧哲跳下马去扶刚被推到一边的李韫,一脸担忧:“你没事吧?”

    李韫有些懊悔,早知道就在庄子里住一晚了,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她虽然表现得镇定无比,殊不知笼在袖子里的手都在发抖,此刻见没事了心才缓缓平复下来,她以为那些官差都走了,突然听到一个如清泉一般的声音,抬头看去,竟然是刚刚那位官老爷。她赶快低眉敛目:“见过官老爷。”

    萧哲准备伸手去扶她,见她如此就收了手背在身后:“我看你受了伤,送你下山吧。”

    李韫四处看了看,孤男寡女觉得有些不合适:“已经快到山下了,您先走吧,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萧哲却有些固执:“这里人迹罕世,你还是同我一起下山吧,免得还有波折。”

    李韫看着面前气势十足的官老爷,大有自己不答应就不走的姿态,有些无奈地点头:“那好吧。”

    夕阳渐渐散去,萧哲牵着马并肩和李韫往山下走去,陷入黑暗的树林鸟语花香,让人不自觉地就希望这条路越长越好。

    广州太守府里灯火通明,一家人刚刚用完晚膳,谈天喝茶之后就渐渐散去,方卓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方远:“你随我去一趟书房。”

    方远马上躬身应是,然后等方卓走在前面之后,跟在他的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书房去,天边的火烧元收起了最后一丝光芒,天渐渐就暗了下来。书房已经掌了灯,方卓在书案上找出邸报递给站在面前的方远:“你先看一看。”

    方卓在椅子上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等方远看完,长子已经成家立业,就是这个次子油盐不进,二十来岁的年纪整日在衙门里晃,家里说的亲也不同意,让他头疼得狠。片刻后,方远就看完了邸报,不知道父亲意欲何为,就问他:“父亲要我做什么?”

    “皇帝明年春上开武科举,我想让你去试一下,你觉得如何?”方卓仔细地看着方远的表情。

    方远先是皱了一下眉,接着把邸报放下:“我不去。”

    心中的怒火蹭蹭地往上冒,方卓拼命压制,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缓:“为什么不去,给我一个理由。”

    “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地往建康去。”方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方卓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啪地一声放下杯子:“挺好?好什么好,你就这样在衙门里跑跑腿就行了?你是我的儿子,怎么可以如此胸无大志。”

    方卓的指责对方远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我从小就胸无大志,你又不是不知道。”

    “混账。”方卓觉得这一刻想揍死这个逆子,但他也知道自己的逼迫只能换来方远更大的反抗,口中有太多训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你到底要怎么样?”

    “反正你有大哥给你光耀门楣就可以了,何必整天抓着我不放。”从小,他们就把自己和大哥比较,大哥就像压在他身上的一座大山,久了就习以为常,他认命了,就这样混着。他喜欢广州,每日在衙门里跑腿也没有什么不好,他的确没有雄心壮志,但是谁规定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要有远大的抱负,他就没有,难道这还有错?

    “我抓着你不放?我百年之后你怎么办?难不成还像依附我一样依附你大哥生活?”大儿子从小懂事他就没有操过什么心,反倒是这个小儿子,自己事事都要过问,两个人反而变成了仇人一样。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方远的确有些颓废,他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方卓不想和他再多费口舌:“我不管你怎么想,过完年你就去建康参加武科举,好了,回去吧。”他有些烦躁地扬了扬手。

    方远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他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也就什么都没有说出去了。方远出了书房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没有洗簌就摸黑躺在床上。他才二十来岁,却彷佛快要入土的老人,心已经迅速衰老了。什么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活着,估计就是上次自己痒得生不如死,全身都被抓破了皮,当时就想还不如死了算了。莫名就想起了那两个女孩子,大的那个像个泼妇、小的那个也粗鲁不堪,但是为什么,他有点羡慕她们呢,生龙活虎、生机勃勃。父亲或许没有错,只是自己错了,安于现状、不愿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