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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Chapter08. 放饵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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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的路上, 书玉坐在私家车里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半点视线也不分给辜尨。

    她不傻。辜尨从来懒得过问别人的事情, 哪里会好心教贺子池刀术?

    再联想到赌刀半场时阎崶来找,她略一思忖便明白了。

    辜尨一定从别的渠道知道了贺子池接下了什么样的任务单。

    她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实在是气闷吶。

    她也没想过会瞒他多久, 毕竟他是那样警醒敏锐的人。可只要一想到他又要和那个奇奇怪怪的Mr. X见面,她的心里就不好受。

    辜尨也坐在车子后座。他知道她在生闷气, 因而此刻不敢撩她,只想着让她独自静上一会, 再做小伏低讨一讨饶。

    他于此道已很是精通了——别的不好说, 哄老婆他还是不错的。

    书玉忽而转过头来:“你不许去。”

    辜尨打了个哈哈:“贺子池都同意了, 你就别操心了。不过就是教贺二握刀, 有什么难的?”

    她凉凉扫了他一眼。装, 他还装。

    他立马敛容,若再耍花腔, 今夜他该进不得卧房了。

    略一沉吟, 他握住她的手, 话到嘴边又哑然了片刻,最后终是叹道:“我明白你的心思。”

    只这一句就叫她差点红了眼。

    什么叫死脑筋?眼前这个就是, 非要把她气死才罢休。

    他又道:“我也在查找Mr. X的下落, 他既然自己送上门来,我也不必再多绕一个圈子。”

    她平了平郁结之气, 问:“你找他做什么?”

    他老老实实地答:“我和他有一笔账要算。”

    “什么帐?”她挑眉。

    他答:“我白白帮他破了一十二式刀, 从该从他身上讨些好处。”

    她不说话, 只斜眼睨他。

    他咳了咳,把她的手握紧了几分:“还有一事,我要弄明白他知不知道你。”

    “我?”她惊讶。

    他淡淡道:“Mr. X是个很有天赋的生物学家,我第一次见到活体细菌就是在他的实验室。他一直在找这种细菌的解药,但苦于没有突破口。我是唯一感染了细菌还活下来的人,他以为我就是解药。”

    她心头不由一紧。

    “你血液的功效只有我和亚伯两人知道,我原以为我们瞒得很好,但现在我有些不确定了。”他看着她的眼,“礼宫秀明是个异数,他知道你的血液有不同。而我不能肯定Mr. X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如果Mr. X和礼宫秀明达成了某种共识,那么情势就不太妙了。

    她的嗓子有些干涩:“Mr. X知不知道我血液的异处,有什么要紧吗?”

    他顿了顿,答:“他是一个比亚伯还要害疯狂百倍的神经病。”

    她忽然就明白了。

    亚伯因是她的同窗,且又因了辜尨的关系,不会拿她做实验。尽管如此,她还是能感受到每一次亚伯看着她时,阴兀的灰眸中掩饰不住的狂热。

    但Mr. X不同,诡谲莫测、心狠手辣,如果他知道了她的血是解药,她大概逃不了上实验台的命运了。

    “你这样让Mr. X误解把你当作解药,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她又急又气。

    他揽住她的肩头,温言道:“我有分寸。Mr. X要靠我解开刀式,所以我不能死。就算他认为我是解药,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她靠在他怀里,大脑飞速运转。

    Mr. X和礼宫秀明有相同的刀式,且这样的刀式不为世间刀者所知。单凭这一点,这两人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礼宫秀明在鸳鸯天阁楼时的话不假,那么这个刀式便是礼宫秀明自创,Mr. X要想拿到刀式,必须和礼宫秀明有所接触。也许,Mr. X的刀式就是从礼宫秀明处传承的也未可知。

    她微蹙了蹙眉,很快排除掉了传承这一项。若要传承,必为师徒,两人不但要熟识,感情应也该不差。但Mr. X花了多年心血去找活体细菌的解药,皆以失败告终,而这解药,礼宫秀明一早便有了眉目。

    看来,这两个人虽有联系却不密切,是否合拍也未可知。

    于是她大胆地下了判断:“Mr. X应该不会知道我血液里的秘密,至少不会从礼宫秀明口中得知。”

    他点了点头:“我也这样想过,但是我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例外。”哪怕99%的可能告诉他,他多虑了,他也放不下最后的1%——因为那1%可能带走的人,是她。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她微微抬头看他,“如果Mr. X和礼宫秀明真的是一个阵营,Mr. X知道了我的血有解药的功效,你打算怎么办?”

    他垂下眼睑,淡道:“杀了她一愣。这番话未经一丝犹豫就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简洁狠戾,却又听着让人觉得云淡风轻。

    拿走一条人命,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

    仿佛他深谙此道。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缓缓道:“Mr. X是一个很难缠的人,被他盯上了相当麻烦。与其处于被动,不如掌握主动权。况且,他手上的人命,足够他下地狱了。”

    还有一句话,他咽了回去。

    他不想告诉她,他身上沾的血也足够他去到十八层地狱。

    虽然他很早就知道,她断然不会诟病他的过去——她心善、心软,却也最是护短。

    他知道她有她的道德底线,他也知道她会为爱的人突破她的底线。

    她会为了他不要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

    同样,他也会为保住她牺牲所有的一切,哪怕有一些东西,他可能没有资格拿来牺牲。

    他知道,她和他,都不是纯粹的善人。

    他不想让她知道,只是不愿她难过。他知道,她一定会心疼。

    忽然,他的手被她反握住。他低头,正撞见她盈盈的眸子。

    “我知道。”她说,“可是Mr. X不好对付,你能不能……不去?交给你手下的人,影卫、死士……随便什么人都好,不要你亲自去,好不好?”

    她不在乎他杀人,她只担忧他安危。

    他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忽而笑了:“看把你紧张的。你给的只是假设,而我给的方案也只基于你的假设。况且,你那假设成立的概率不高。”

    她呼地松了一口气,再抬眸时眼里复又有了神采:“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她原以为既然他要亲自去见那么阳一便不再有作用。

    可他还是吩咐把阳一带回宅子。

    所以,他已经有所筹谋了?

    “时间有些紧。”他眉心微拧,“我要尽快见到至少要赶在他启程去淮宗县太保村之前。

    “今日地下赌刀是本市年头最大的一场赌刀,Mr. X一定不会错过。我们带走了赌刀场里最有资质的刀客,过不了多久,Mr. X就会拜访我们的宅子。”

    她愣了愣:“你的意思是……”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蓦地浮现了候场边与她争夺阳一的黑衣怪人。

    他笑了笑:“不错,有阳一做饵,今晚等他来就好。”

    ***  ***

    入夜,书玉杵在小榻上坐立难安。

    “Mr. X什么时候来?”她有些紧张。眼下卧房里暖融融一派安详之气,她都要困过去了也不见有人登门造访。

    辜尨忍不住笑道:“急什么,你要是困了就睡,我去见他就好。”

    她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不行,我要盯着你。”

    他举手投降:“盯吧,我什么样子你都见过了,被你多盯几眼我也不吃亏。”

    她面不改色地砸过去一卷毛线团。

    让他贫嘴。

    突然,他噤了声,原本懒洋洋的模样褪了个干净。

    她也跟着敛了容。

    窗外夜色浓浓,有风刮擦过卧房的门棱。

    呲呲嚓嚓。

    “他来了。”他忽而勾起了唇角。

    “你呆在这里,我一会回来。”他说,“这里很安全,不要开门,不要走出屋子。”

    她点了点头,目送他走了出去。

    她虽想跟去,但她晓得眼下她留在这里最为妥当。

    他该是留了影卫,圈守了这间屋子。后方安稳,前方才能安心。

    她团坐在小榻上,等了许久,还不见他回来。

    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可她别无他法,唯有选择相信。

    她的辜先生,怎么可能打不赢那个神经病一样的生物学家?

    困意再度袭来,她换了个姿势,舒服地倚在了小榻上。

    头还未靠上枕头,就听卧房的门哐啷一声巨响。

    她惊得坐了起来。

    只那一声响后,周遭又恢复了寂静。

    她一动不动。她记得,辜尨走前嘱咐她,不要开门。

    又是一阵巨响,这一次是在屋顶。

    她微愕,辜尨和Mr. X打起来了?

    不对,辜尨绝不会把Mr. X引到卧房的方向来。

    那是怎么一回事?

    一愣神间,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快如鼓点。

    “你有没有事?”急促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是阳一。

    她略略松了一口气,冲门外喊:“我很好,刚才是怎么回事?”

    阳一没有回答。

    下一秒,原本紧锁的房门开了。

    她还来不及惊讶,就见阳一劈开了门锁走进了屋来。他的脸青白交错,他的关公刀上淌着血。

    阳一神色凝重地走到她身侧,抓起她的胳膊就要往门外走:“这里不安全,辜先生要我带你离开。”

    她猛地一顿,道:“我不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未来得及仔细分析,只知道记住辜尨走前的嘱咐——不要开门,不要离开屋子。

    只是门已被破开,虽非她所愿。

    “走!”阳一脖颈间青筋暴起。

    她突然心下一凉,此番纠缠间均不见影卫。

    辜尨的影卫,去了哪里?

    辜尨若要她离开,为何不遣心腹影卫,却叫阳一?

    书玉顿住脚步,对上阳一的眸子,温言道:“你先走,我拿一些东西……”

    话未完,她便感到脖子动脉处横了一把刀。

    带血的关公刀。

    “你必须跟我走。”阳一的眸子又冷又硬,“如果不走,我带着你的尸首走。”

    书玉瞳孔一缩,只觉得脖子一阵刺痛。

    有血顺着关公刀的刀柄滴了下来。

    只不知是已冰凉的旧血,还是温热的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