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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祈雨
到了六月底，就连京城的护城河，也比平日里浅了一大截，虽然有城防军严禁老百姓从护城河中取水饮用，盖因这护城河不仅是京中的一道防线，更是因为这水真的不干净，不适宜作为喝的水。
可是没有办法，京中的井已经干涸了好几口，再这样下去，不说外面的流民，就连京中，说不得都会生出很多滋事的百姓。
“要不，祈雨吧？”慕容安看着孟晔，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来，这还是她回宫之后，第一次和孟晔正经地对面交谈。
孟晔一见慕容安进来，便挥退了议事的众臣，皱着眉头道：“容我再想想。”
“不要再想了，我可以的。”慕容安直视着孟晔，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孟晔了，他眼下青黑之色很明显，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好觉了吧。
向来遇到天灾，皇室便会开坛做法，在皇陵之上祈求上苍降临恩赐，可是孟晔知道，降雨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几率罢了。大楚的历史上，多的是祈雨不成最后不得不下罪己诏的皇帝。
而且，跟着一起参加祭典的皇后最后也会被人诟病，民间会传言都是皇后不配母仪天下，这才致使上天不开眼。孟晔不想慕容安也受到这样的待遇。
“没事的。”慕容安知道孟晔在想些什么，她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孟晔的腰，感觉有些咯手，心里心疼，有些后悔，之前闹那些别扭干什么呢，安生过日子不就好了嘛。
即便前方是风雨欲来，慕容安也想要与孟晔执手，不愿意他再一个人挡在前头。
孟晔抱着怀里小小的慕容安，感受着很久未曾有过的温暖，仍旧不容置疑地道：“再等等。”
“还有什么好想的！”慕容安松开手，瞪了一眼孟晔，感觉到自己又冲了，深呼吸了几下，觉得自己调整好了情绪，这才语调清缓地道：“为民祈雨，本就是皇后的责任，我可以的。”
其实祈雨这件事情，到底最后能不能让上苍开眼是一回事，而皇室的态度，则是安定民心的关键。孟晔不可能不知晓这件事情，但是却因为慕容安，犹豫着此事。
“我不是妲己，我是你的皇后啊！”慕容安看着孟晔，眼里满是深情，复又抱住孟晔的腰，道：“我都不怕的，说不定，老天爷真开眼了呢。”
妻子的轻声呢喃在耳边响起，孟晔心中触动，抱住慕容安，闻着她发间的清香，道：“好，我一定会护你周全。”无论发生什么，脚下的土地，和怀里的女人，他都会护得他们一世安稳。
众臣再次进入御书房的时候，皇后已经走了，独留皇上一个人独自站在原地，脸上却一扫之前的焦虑，眉间反而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众臣面面相觑，都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见着的皇后娘娘，容貌真乃绝代风华，如今只不过是来了一趟御书房，便能让皇上的情绪明显地稳定下来，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啊！
唯独慕容渊这只狐狸，面对着众人打量的目光，一言不发，该说什么，仍旧说什么，一本正经地仿佛朝堂之上的老学究。众人打量了一阵，见慕容渊根本就撬不开口子，便也不再关注他了。
“下旨，明日东郊祈雨！”孟晔看着下头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意见的臣子们，心中没有了之前的烦躁之感，反而有些莫名的松快，感觉鼻尖还萦绕着慕容安发间的清香。
嘈杂的御书房瞬间就静了下来，在皇后娘娘来之前，不是没有人提祈雨这一档子事儿，可是被皇上给坚定地否决了。
这才多久啊，皇上就反口了？皇上，您不觉得自己的脸疼吗？
第二日，慕容安起了个大早，穿了厚重的朝服，戴着凤冠，身后跟着太子孟瑾言，与孟晔一起出了东直门。
沿路的百姓们眼里都是热切，这旱情若是继续下去，他们实在是没法活了，皇室祈雨，倒是给了他们一丝希望。
只有那些看的明白的，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冷眼看着皇室的做派，将此当成政治手段。当然，这本就是一种政治手段。
祈雨的过程很繁琐，一向不怎么受重视的国师此时也站了出来高唱祝词。在热的发慌的厚重的衣服遮盖下，慕容安觉得自己简直都要晕倒了，感觉呼吸的空气都是燃烧的。
可是周边那么多的臣子看着，再往外围，更是乌泱泱的围观的百姓们，她不能倒下去，只能任由汗珠滑过脸庞，咬牙站立着。
奏乐响起，气氛更是高涨，围观的百姓们眼巴巴地看着天空，希望有一丝小雨飘下来。
民间不是没有组织祈雨的活动的，可是都没有效果，此时皇室祈雨，便成了他们的期望，至少是皇室啊，上达天听，若是老天爷听见了，说不得真的会下雨呢？
慕容安低头磕了下去，感觉眼前都是昏昏沉沉的一片金星，可是国师的祭词还在念着，慕容安只能继续磕头叩首，虽然头脑昏沉，心中却无比清明。
老天爷啊，你看看这天下苍生，看到他们热切渴望下雨的眼神了吗？看到那土地开裂的千亩良田了吗？看到干涸的河流和池塘了吗？
若是你心怀天下，怜悯百姓，就下雨吧，这天下苍生，过得太苦了。慕容安想起自己这一生，从小长大的秦城、和孟晔一起去过的江南，还有一路坎坷的北疆之旅，靠天吃饭的老百姓都是大楚的基石。
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国师的祭词终于唱完了，慕容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着身旁孟晔投来的担忧的眼神，轻微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脸上突然有了些凉意，慕容安抬头，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刚刚还烈日当空的天，突然就变得阴沉起来了，而打在她脸上的，是豆大的雨滴。
“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
“老天爷听到了啊！”
“皇上英明！万民之主啊！”
慕容安转眼，看着跪倒一片的百姓臣子，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老天爷还是有眼的。